第七十四章 局中局
第七十四章 局中局
司若弦愣愣地看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夜城歌。
他一身玄色錦袍,修長挺拔的身姿,綽約風華,眉目清冷,薄唇緊抿,渾身都散發著冷冽的氣息,然,他又是那麼獨特的存在。
一步一行間,錦袍隨風而舞,逼人的氣勢傲然於世,頭高昂,眸光深邃如海,複雜得沒人能猜透他的想法。
司若弦能夠感受到夜城歌隔著幾米遠,仍那麼淩厲的眸光,仿佛要將她看穿。
毫無疑問,方才的一切都被夜城歌盡收眼底,下麵的人群或許看不到司若弦,夜城歌的位置卻看得清晰。
他作夢都沒想到,處理好王府內的事情,聞訊趕來,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幕。
縱然隔著薄紗,他卻一眼就認出了司若弦,她額間的鳳羽花那麼明顯,她的聲音如此熟悉,她美貌無人可及,褐色的眸子那般與眾不同。
然,此時的司若弦與他平日看到的完全不同,她的眸光不再是冷靜、睿智,甚至不再含著秋水,而是淩厲得似要毀天滅地,她的唇畔掛著一絲笑意,給人的卻不是溫暖,而是莫名的恐懼,邪肆得令人想逃。
她那般嫻熟地彈奏琴曲,一弦一音,震懾人的五髒六腑,自問,若非內力純厚,他聽不了這曲子。
“天下第一琴”,在那一瞬間,夜城歌萬分肯定自己的猜測。
他不隻一次地懷疑司若弦的身份、琴技,接近他的目的,亦想過很多種得知她身份的途徑,卻從未想過會如此突然,甚至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不覺,兩人相距僅有一步之遙,兩兩相望,眸光深邃複雜,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被屏蔽在世界之外,安靜得有些詭異,卻無人開口打破這片沉默。
司若弦望著夜城歌,她知道夜城歌的本事,若然想的話,遲早會知道她一直隱藏的身份,隻是,沒有想到這麼快,還是在她以玄音琴與人對陣之時,著實打得她猝不及防。
“你還真是深藏不露。”一句聽不出喜怒的話語,打破兩人間的沉默。
司若弦怔怔地看著夜城歌,腦海中隻跳出兩個字:危險!
“難道沒有什麼想跟本王解釋的?”沒等司若弦開口,夜城歌再次問道。
他眯起雙眸,緊緊鎖住司若弦,渾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隱忍的怒氣一觸及發。
這個該死的女人,不僅騙他,更耍得他團團轉,好,很好!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我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司若弦攤攤手,表示自己無語可說。
“每次在靈泉寺彈琴的人是你?”夜城歌眯著眸子,如一隻震怒邊緣的獵豹,隨時都能衝上去撕扯獵物。
司若弦回答得相當坦然“我從來就沒說過彈琴的人不是我。”
“這麼說,還是本王的錯了?”真是氣死他了,這個該死的女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本王想娶的人是你,為什麼不說?”
“有那個必要麼?王爺別忘了,你一早認定的人是我二姐。”司若弦淡淡反駁。
“從來沒有人知道相府有個三小姐,本王會以為是你二姐並不奇怪,可你分明就知道本王想娶的人是你,卻一再地將本王推向你二姐身邊,一次次問本王要休書。。。”
“停,王爺,這麼沒營養的話題還是不要繼續了吧?”
司若弦打斷夜城歌,毫無愧色。
“司若弦,你終是裝不下去了?”夜城歌冷哼,他真恨不得上去掐死這個女人。
天知道他心裏是多麼震驚,甚至有些難以言喻的欣喜,原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一直都在身邊,那種心情,真的很難用一個詞語來形容。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忘記了某段時間在司若蘭屋外麵守夜的孤寂,其實,心裏那種平靜至今記憶猶新。
現在想來,缺少的就是那種心跳加速的美妙感覺吧。
活了這麼多年,能讓他失控的人,也唯有司若弦了。
司若弦看著夜城歌,心忖:這男人雖然有時候有些抽風,但也一向冷靜自若,看來,這次是真的惹毛了他。
他會以什麼方式來對付自己呢?
“王爺真是愛說笑,裝的人何止我一個?在你心裏,恐怕早就開始懷疑了,難道你要告訴我從沒查過我?你不是這麼容易相信人的人吧?”司若弦故作鎮定地反駁。
她不怕夜城歌對她如何,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著她一身本事,加之聰明的頭腦,夜城歌想要滅了她,也不是那麼容易,倒是她的家人,若是夜城歌問罪,這就不好玩了。
她不會忘記,犯下的真算得上是欺君之罪,哪怕她咬文嚼字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真的追究起來,以夜城歌的腦袋與手段,還真不能全身而退。
“怎麼?你在質疑本王的能力?”夜城歌伸手,一把將司若弦拽入懷中,意味不明地說道。
“不敢!”司若弦答得幹脆,但那話語,怎麼聽都不似不敢。
“你倒是本事,不動聲色地將本王耍得團團轉。”漆黑的瞳眸如墨,探究地盯著司若弦,俊逸的臉上看不出情緒,隱忍的怒氣卻在眸子裏形成兩簇火苗,仿若要將她燃燒,令人止不住倒退。
“怕了?”司若弦方退一步,便被夜城歌眼疾手快地拽了回來。
一頭撞進夜城歌結實的胸膛,疼得司若弦齜牙咧嘴,眸子裏也本能地蒙上了一層水霧,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夜城歌心一窒,感覺一盆涼水嘩啦而下,什麼火氣都澆沒了。
真是見鬼!夜城歌忍不住皺眉,一絲煩躁一閃而過。
司若弦腦子裏都在思索著如何圓滿此次事件,自也沒留意到夜城歌的表情。
怕,倒是不至於,不論前世今生,她司若弦怕過誰?
“王爺,你想太多了,這麼厲害的我,會知道怕字怎麼寫麼?”狂傲、邪肆。
夜城歌滅下的火氣陡然升騰,他還真見不得司若弦如此模樣,突然間,他覺得身份拆穿前那個冷靜中透著睿智,偶爾惡作劇的司若弦著實可愛,至少,不會如此般氣得他牙癢癢。
“怎麼?讓本王如傻瓜般在另一個女人屋外守了好幾天的夜,你不打算給本王一個交待?”夜城歌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那麼高高在上的王爺,一代戰神,居然就被一個女孩給耍得團團轉了,若是傳了出去,他的麵子往哪裏擱?可恨的是,這個女人還是她八抬大轎迎回來的妻,該死的是,他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對她動了情。
“我不可記得自己有讓你去守夜。”司若弦撇得一乾二淨。
她承認有些惡趣味了,承認看戲成分居多,承認辜負了夜城歌的心思,她甚至一度以為,在事情揭穿的那一刻,她已經拿著休書,跑了十萬八千裏了,看來,上天還真是不太待見她。
“你還理直氣壯了?三朝回門的時候,是不是你彈的琴?靈泉寺內偶遇,女扮男裝的是不是你?皇宮宴會上,你是不是故意彈錯琴?那日救我和杜銘的人其實就是你?”
夜城歌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如重磅炸彈般,一再地轟炸著司若弦的神經。
良久,司若弦才回過神來,她一把推開夜城歌,冷言“自己沒本事,就不要賴別人耍心計。”
這是司若弦在二十一世紀做殺手的時候常說的話,她清楚地記得,一次暗殺,她被對方算計,哪怕身有異能,手段一流,卻差點喪命,回去複命之時,首領就是說的這樣一句話。
也是自那次之後,她把自己變得更強,每一次出任務,決不允許失敗,就算遇到挫折,想起這樣一句話,她也隻會找自身的原因,改正。
隻是,這句話對夜城歌說起,似乎有些過了。
抬眸,毫無意外地撞進夜城歌如墨的瞳眸,她看到了他的眼中,她的慌亂。
“你說得沒錯,怪隻怪本王太執著,懷疑了也狠不下心來一探到底。”夜城歌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你似乎忘了一點,司家犯了欺君之罪,縱然本王沒指名要娶你二姐,但世人皆知,相府隻有一個二小姐,難道,你認為自己的說話能站得住腳?”
“另,相信你應該聽過,本王處理事情的手段向來極端,但凡得罪本王的人,從來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你這次是玩火自焚。”
“你一次次想要休書,就是想拿著休書逃跑過?你認為本王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會拿相府的人怎樣?可惜,你太不了解本王了。”
“你想怎樣?”司若弦突然心慌起來,脫口問道。
夜城歌的處事方式很極端,他會對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很好,也能對背叛自己的人毫不留情,不論你有什麼理由,觸到他的逆鱗,那下場絕對淒慘。
三年前,手下一個信任的兄弟背叛了他,就因為一個不安好心的女人,他二話不說,直接令人將其扒光了扔給那個女人,看著那女人利用各種殘忍的手段親手廢了那兄弟,而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眨一下眼睛。
這事不知如何添油加醋傳了出來,自此,都城流言“寧願惹怒皇上,也莫要得罪八王爺。”
夜城歌變著司若弦變幻莫測的小臉,唇角慢慢勾勒出一絲淺淡的弧度,邪魅至極“本王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你認為本王會如何?”
王爺,你確定自己被玩弄於股掌之間?我怎麼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
司若弦無語問蒼天,夜城歌的笑容真討厭。
“這事跟我爹爹他們無關,你想怎樣,都衝著我來。”好一股大議凜然之氣。
“無關?你還真當本王三歲小孩麼?”夜城歌臉上的笑容倏然收起,眸光透出一股淩厲之氣“罪犯欺君,論罪當誅”
“司若弦,你敢膽做出那些事情,就該想到結局。”
“自問,我沒給你帶來什麼煩惱吧?從一開始,是你自己認定的二姐,與我何幹?我充其量就是幫幫你追求心愛的女人罷了,要去守夜,那也是你自己做的事情,能賴我嗎?”司若弦萬分不滿,這個男人,還真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