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茗笑咪咪的招呼,“弟弟快來,和我一起薅草去。”
“我才不去呢。”少年聽說是薅草,臉色就變了,轉身想走。
白玉茗忙拉住他,熱心解釋,“弟弟,田裏有菜苗,也有野草,把野草給薅了,那感覺就跟除暴安良似的,可神氣了。”
“真的?”少年聽到除暴安良四個字,頗有幾分動心。
“我是你姐,當然不騙你。”白玉茗眉眼彎彎,“你薅一回草就知道了,刪繁就簡、除殘去穢、鋤強扶弱、劫富濟貧,總之就是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啊。”
少年被白玉茗說動,腳步已經跟著白玉茗往前走了,卻還嘴硬著,“哎,稼穡艱難我懂,你不用為了教育我,故意哄我去田裏幹活兒。”
奶娘眼瞅著府裏唯一的少爺真要跟著白玉茗去薅草,心裏著急,悄悄拉了拉翠錢的衣襟,“快想法子攔著七姑娘。老爺前麵有了七位姑娘,最後才有的小少爺,太太若是知道小少爺到田裏幹活兒了,那還得了?咱們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少年名叫白玉格,上麵有七個姐姐,他是家裏唯一的兒子,可想而知他在家裏的地位了。
翠錢聞言忙上前兩步笑著勸道:“少爺,聽說您在學裏和同窗打賭了,今年的春考射箭您一定要得第一,對不對?既如此,您和七姑娘不如練射箭去,倒是正事。”
“先除暴安良。”白玉格興致勃勃。
奶娘唯恐白玉格的母親沈氏動怒,忙勸道:“這暴就在田裏長著呢,哪天都能除。少爺,七姑娘,你們還是先練射箭吧,若是少爺春考輸了,多沒麵子。七姑娘,聽奶娘一句話,咱改天再除暴安良,你說好不好?”
奶娘和翠錢母女同心,好說歹說,終於勸得白玉茗和白玉格暫時放棄什麼除殘去穢、鋤強扶弱,一起練射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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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州知州白熹的妻子沈氏坐在窗下,看著手裏一份紅色禮單。
沈氏的陪房常嬤嬤自外進來,行過禮,在沈氏耳畔小聲回了幾句話。沈氏四十多歲的年紀,長眉細目,舉止安詳,淡淡笑了笑,“玉格便真去田裏也沒什麼。耕讀傳家嘛,事稼穡豐五穀,和知詩書達禮義一樣,俱是美事。”
常嬤嬤自是連連點頭稱是。
常嬤嬤雖點頭稱是,卻也忍不住告狀:“這七姑娘也太大膽放肆了些。”
一個庶女,還真當自己當正經姐姐了,敢管著白府唯一的少爺到田裏幹活兒。
沈氏一笑,“小七是比尋常庶出的姑娘放肆了些,我卻一直不大理會,你可知道原因是什麼?玉格前麵有七個姐姐,就他這一個能傳宗接代的,家裏難免嬌慣了些。莫說老太太這做祖母的了,便是老爺和我,嘴上常說要嚴厲管教,其實還是縱著他的。玉格七八歲時是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吧?又調皮,又不愛讀書,連《大學》都背不出來。”
“可小七讀書好。不光讀書好,她還愛酷愛騎射。我有意把玉格和小七放到一起比,話裏話外的意思便是告訴玉格,莫看你七姐是女孩兒,你連女孩兒都比不過呢。玉格是個不服輸的性子,一定要和小七比個高下。這些年來你追我趕,玉格不管是讀書寫字,還是騎馬射箭,都練出來了。不隻光州這些官家子弟,便是連京城的公子哥兒一起算上,玉格也是數一數二的。我隻要玉格好,別的暫且可以不計較。”
“太太英明!”常嬤嬤恍然大悟,滿臉欽佩敬仰之色,“想想也真是的,七姑娘雖大膽放肆,她那姨娘吊兒郎當的絲毫沒有上進心,倒不是個難纏的。她那奶娘更可笑,唯恐府裏不願養著她這個吃白飯的,竟把容姨娘院子裏的花給撥了,辟出塊菜地來,整天的不是做針線活,就是在地裏忙活。這也可笑,老爺堂堂知州,還養不起她這一個閑人了不成?不過這人倒是個老實人,也有可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