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釣魚(1 / 2)

沈氏的決定在白府掀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六姑娘白玉蘋的生母連姨娘一向少言少語,這時也生起閑氣,“論長幼,是六姑娘年紀大些;論行事作派,分明六姑娘更大方得體;論品格性情,六姑娘更穩重安靜;怎麼太太便選了七姑娘呢?這豈不讓六姑娘難堪?”

發著牢騷,連姨娘忍不住流下淚來。

白玉蘋絞著手中的羅帕,“哭有什麼用?你還不如設法勸勸爹爹,讓太太連我一起帶了去。我並不是想到京城閑逛,隻是數年沒見祖母,想念她老人家了。”

連姨娘以帕拭淚,很是傷感,,“我也想念我的祖母。唉,自打嫁到白府,想見她老人家一麵便難得很了。我在連家時,我祖母待我是一等一的好。夏天給我打扇子,冬天給我暖被窩,有什麼好吃的都忘不了我……”

白玉蘋見她越說越遠,眉頭微蹙,“別提連家的人了。”

連家本來是富戶,因連姨娘的哥哥連青立誌要考科舉、做官,所以連家這些年來一直供他讀書。讀書是件很花錢的事,紙、筆、學費等,沒一樣不貴的。因為連姨娘這個一心求上進的哥哥,連家把家裏僅有的五畝好地先後給賣了,家裏精窮。連姨娘若要正經嫁人,收了男家的聘禮,也要還以相應的嫁妝。連家哪裏有這個閑錢?就算有,也得留著給連青使用,萬萬舍不得給連姨娘。無奈之下,連家隻好委屈家裏的兩個女孩兒,一個給白熹做了妾侍,另一個讓過路的富商帶走了。如此一來,就可以隻收聘禮不給嫁妝,隻進不出,連青可以繼續讀書、考試,圓他的富貴夢。

這連青也真是“爭氣”,到現在四十多歲,終於考上了秀才。

連姨娘覺察到白玉蘋的輕蔑和不滿,臉上一紅,“連家也並不是賣女兒,嫁給你爹,當年也是我自己同意的。我也是盼著能夠一舉得子……”說到這裏,連姨娘神色悵然,幽幽歎氣。

若能一舉得子,她就是白熹唯一兒子的親娘。雖是妾,也和正房差不多了。況且白府家底厚實,供兒子讀書的錢財是不缺的,她的兒子肯定能讀書。將來她的兒子若是爭氣,科舉得中做了官,也是可以為生母請封誥命的。她雖是側室,將來一樣能得封誥、做夫人,不比嫁個寒門小戶的窮酸強多了?如意算盤打得蠻好,誰知她進門之後和沈氏一樣生了女兒,之後肚皮再沒動靜。從前的種種雄心壯誌,都付之流水。

白玉蘋性情雖溫柔嫻靜,但當著生母的麵自然比平時放肆些,撒嬌的對連姨娘道:“你勸勸我爹爹,就說我孝順祖母,要到京城看望她老人家。”

連姨娘擦拭幹淨淚水,自負的微笑道:“這麼件小事,哪用得著驚動老爺?我和七姑娘說幾句話就行了。”

“你和七妹說什麼?”白玉蘋不解。

連姨娘挺直了腰身,“七姑娘雖出身提不起來,卻有一樣好處:聽話。我說她兩句,讓她去向太太辭了,太太自然隻能帶你去。”

“七妹聽話?”白玉蘋連連搖頭,“她調皮的不得了,哪裏聽話了?她連爹爹的話都不聽呢,在爹麵前都敢扒高上低的。”

連姨娘成竹在胸,“那是因為你爹爹慣著她,所以她便膽大了。我不慣著她,她便不敢跟我胡來。看我的。”換了衣裳,收拾打扮好,帶小丫頭荷香出了門。

白玉蘋不放心,也跟著過來了,要看連姨娘究竟要如何行事。

荷花池畔,白玉茗正拿著釣杆在釣魚,見連姨娘和白玉蘋過來了,忙起身問好。翠錢在旁擺弄魚餌,也曲膝行禮。連姨娘見白玉茗禮數周到,滿意的微微一笑,“七姑娘長大了,越發知禮懂事了。七姑娘,女孩兒家要聽長輩的話,長輩吩咐什麼你就要做什麼,這才是你的本份。”

“您說的是。”白玉茗非常的好說話,非常的乖巧。

連姨娘心中滿意,愈加矜持,“長輩說你,全是為了你好。譬如你這個丫頭,叫小丫便很合適,有什麼必要改成新荷?你給她改的名字不對,我做長輩的自然要提醒你。”

“我改了呀。她早就不叫新荷了,她是翠錢。”白玉茗笑咪咪。

白玉蘋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一張臉似要滴出血來。

連姨娘不解的瞅瞅她,“你怎麼了?”

白玉蘋羞忿不已,內心之中掙紮許久,迅速掃了白玉茗一眼,勉強笑道:“沒事。”

她能說什麼?直接了當告訴連姨娘,翠錢是新荷的雅稱?那連姨娘就太沒麵子了,說不定能氣出個好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