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半哭聲(1 / 3)

一陣女人的哭泣聲將我吵醒,我以為是於春華恢複了神智,因她的死刑判決而痛哭失聲。

撐起上半身向於春華的位置看去,卻發現並非是她,她仍是之前的姿勢,靜默不動地蜷縮在通鋪上。

哭聲持續不斷地回蕩在耳際,分辨不出來這聲音來自哪個方向,感覺哭聲覆蓋住了監室裏的每個角落,與鼾聲混合在一起,詭異至極,我不禁汗毛豎立。

走廊裏值班幹警巡邏的腳步聲正在向女監室靠近,我趕忙躺回鋪位,假裝熟睡。

每到一個監室窗前,值班幹警便會停下來向監室裏看一眼,確定無恙後,再走向下一個監室查看。

哭聲並未因幹警的到來而停歇,依這哭聲的音量,等幹警走到女號窗前時肯定能聽得到。

但我卻高估了這巡邏幹警的聽力,不知道他是犯困了,還是聽覺出了問題,我眯縫著眼看去,發現他並未流露出任何異樣。

公安居然讓這樣的民警在看守所裏值守,就不怕出事?值班幹警離開後,我翻了個白眼。

看守所監室的空間非常高,幾近平常公寓樓的一層半,不知道當初這樣設計是不是為了防止犯人上吊自殺。

因為是平躺,我的白眼翻到一半,瞳孔猛地一縮,直直地盯著屋頂——是於春華!她、她怎麼做到的?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揉了揉眼,我再次看過去,沒錯,就是她!

於春華懸浮在屋頂,有些像是武俠片裏的吊威亞,但我敢肯定她身後沒有繩子。

我的視線快速在通鋪上的於春華與梁上的“於春華”間梭巡了圈,這分明就是一個人。

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梁上的“於春華”有些朦朧不真實感,像是由一團淡紅色霧氣凝結成的人形。許是距離地麵太高,距離頂燈太近造成的視錯覺。

我這一世的視力堪比航海員或飛行員,但我此刻倒希望我能像前世那樣是個高度近視。有些東西,看不清反倒挺好。

沒想到,平時看著像女漢子一樣的於春華,竟也能哭得如此淒婉。

我再怎麼反應遲鈍,也明白,在同一個監室裏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樣貌和穿戴毫無二致的人。

趁梁上的“於春華”還沉溺在悲傷中沒有留意到我在偷看她,我轉開目光向通鋪上的於春華看去。

如果不是因為我有前世的記憶,如果不是因為看到她的腹部在輕微地起伏,我真會誤以為躺在那兒的是一具已經氣絕的屍體。

她要真死了,那還能解釋得通梁上的“於春華”是她死後的魂魄,可現在顯然不是。

正因為她沒死,所以,我對梁上的“於春華”好奇甚於畏懼。

外麵的幹警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兩個班,從他們交接班時的交談聲,我知道現在是淩晨一點了。

我留心看了下,換崗後的所有幹警在經過女號時,都沒有表現出異樣神情。由此可見,並非是他們的聽覺有問題,而是我的視聽能力出問題了。

正常人痛哭,會打哭嗝,也會因換氣或擰鼻涕而稍微停歇下,可“於春華”的哭聲像是憋足了一口氣,毫不停頓。所以,這哭聲聽起來讓人煩躁。

真不知道她這要哭到什麼時候,我幹脆閉上眼,用雙手堵住耳朵,在心裏抱怨:“行了吧,別哭了!吵死了!”

哭聲戛然而止,我疑惑地收回堵著耳朵的手,睜眼一看,我的媽呀,“於春華”不知何時竟然站在正對我腳底的過道裏,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慌忙用雙肘支撐著身體向後退移,同時不忘瞥眼通鋪上的於春華,沒變化。

“你要幹嘛?離我遠點!”

我不敢放開嗓門喊,因為我隱約意識到,隻有我能聽到和看到這個“於春華”。所以,我壓著嗓子,往我顫抖的聲音裏注入一絲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