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淩冰(1 / 2)

小崗的崗樓也就一單層鐵皮焊接的,還不及建築施工地給民工臨時搭建的民工棚的保暖性能好,用冬涼夏暖來形容這崗樓都算過譽,冬寒夏炙才是它的本相。

由於小崗值崗時就倆人,附近又沒有廁所,所以這個崗的聯號允許單溜。

而另外兩個允許單溜的崗位,一個是監督崗,另外一個是打掃內院衛生的倆老太太,這些全都是入監隊的人。

上崗後不久,外麵飄起了雪花,隨著溫度逐漸降低,小崗宛如矗立在荒草地裏的一台天然大冰櫃,而我跟蘇彩霞就是這冰櫃裏喘氣的凍肉。

藉南牆上的探照燈光,蘇彩霞四下找了找,然後對我說:“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出來前現把兩個暖水袋給灌上熱水,居然給落監室裏了。”

“你放在哪?要不我回去取吧。”雖然穿著棉大衣,但我依然冷得牙齒打顫。

“別,外麵太冷,我回去順便上趟廁所。”蘇彩霞站起身,拿起小窄桌上的破抹布擦了下窗玻璃,叮囑道:“你自己先在這兒盯一會兒,隻要有獄警打門前經過,記著站起來。”

聽她這樣說,我便不再堅持,“行,那你慢點,地麵有雪,小心別滑倒。”

“嗯嗯。”隨著門開,颯颯北風挾著大股雪花湧進來,蘇彩霞嬌小的身軀抖了下,關上門,一路小跑著沿警戒線往西樓奔去。

包括監獄長在內的所有獄警都是從對麵的值班室按指紋進出,所以,小崗對麵的甬道是所有獄警的必經之地。而作為犯人的我們,在有獄警經過時,必須起立以示敬意。

蘇彩霞離開不到兩分鍾,鬼老太就現身到門前,將那張慘白的臉從門玻璃探進來,對我說:“二監區收工了。”

我一愣,二監區?記憶中,在外麵勞動的四個監區,二監區總是最晚一個收工,今天居然這麼早。

前世雖然我是在監督崗值崗,但也曾替過小崗,對小崗的這套值崗程序我並不陌生。看著尚未進入西樓口的蘇彩霞,我放棄將她喊回來的打算。

沒一會兒,我就聽到A、B門外傳來一陣獄警喊口號的聲音,“一二一,立——定!”

我趕忙開門走了出去,外麵的雪愈發大了,迷得我眼有些睜不開,我將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然後抖索著身子走到橫杆前筆直地站定,做好抬杆放人的準備。

二監區的獄警進入值班室打卡後,隨著“轟隆隆”一聲悶響,A、B門緩緩地向上移動。

“齊步走!”二監區的年輕女獄警身穿警用棉衣,喊口號的聲音高亢嘹亮。

三百多身穿囚服的女犯,隊列整齊劃一,步伐一致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在看到她們身影的那一刻,我將橫杆壓起。

為了方便腳踏,橫杆頭端焊有一個搭扣,可我擔心腳底有雪會打滑,幹脆蹲到地上用手壓住。

這橫杆是生鐵做的,特別重,如果一旦手滑或腳滑,橫杆落下打到人,後果會很嚴重。所以,盡管橫杆抓在手裏冰冷刺骨,但我依然狠命地壓住。

被捕那日被劉幹警剪短的頭發,現在已經長及肩胛。我的頭發比較濃密,我嫌礙事,就用一橡皮筋在腦後簡單地紮了個兔尾巴。

目前整個監獄裏,除了跟我一起來的五個人,其他人都是齊耳短發。

經過我身旁的那些二監區犯人都一臉好奇地低頭打量我,我知道她們看我,無非因為我是一個新麵孔,再者,就是我這“兔尾巴”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