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這個職業,是一個充滿矛盾與對立的職業。
醫患關係,是服務與遵從的矛盾;救死扶傷,是生命與死亡的對立,但對於我來說,醫生是科學與信仰的矛盾結合體。
這句話是那位曾經從事醫療行業的朋友醉倒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陳陌講故事的水平明顯要高出李靜雯不少,在他有意無意的誘導下,每個人都被這種代入式的敘述方式迷住了心神。雖然陳陌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但周圍的變化他還是能夠感覺出來。這間教室似乎有種魔力,能夠根據眾人對於故事的沉浸程度進行相應的反饋。就比如現在,陳陌作為講述者的角度,他眼中的景象已經變成破敗醫院內部的場景。
沒有神秘兮兮的怪影出現,也沒有外麵故弄玄乎的天氣變化,隻不過是眼前一切都發生了改變。他們可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身處故事之中了吧。時隔兩年,陳陌再一次體會到述說怪談帶給自己和他人的刺激感,他感覺那顆塵封已久的心此刻鬆動了,這就是恐懼的魔力嗎?
氣氛已經烘托起來,陳陌不似最初生疏的表述,愈加流暢地搭建起埋葬對手的金字塔。
“我們醫院是90年代末修建的,受製於當時的建築水平,住院部隻設計了六層,後來又陸續在旁邊建了兩棟內科大樓,這才算是緩解了激增的病患壓力。不過外科病房依舊設立在最初的老樓中,這就造成了老樓設備老化嚴重,電梯時常失靈。
好在樓層不高,我們都習慣了爬樓梯,權當鍛煉身體。我那時有數樓梯的習慣,有點類似現在的強迫症。每層樓梯共12個台階,台階數目都是固定的,但這次爬上三樓時,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十三級台階,沒有算錯,不論是從二樓到樓梯間,還是樓梯間到三樓,都是十三級。不過由於時間已經接近零點,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在走廊中左手一柄桃木劍右手一張鬼畫符的驅鬼畫麵,心裏隻是感覺奇怪,卻沒有生疑。
剛走出樓梯口,一股寒風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連接兩邊科室的過道空無一人,患者教育欄和醫患溝通窗口上都貼滿了黃紙,,上麵勾畫的是敕令一類的符文。我試著用指甲扣下來一張,意外地發現這東西是靠著一種紅色粘稠的膠狀液體粘在玻璃表麵。我把紅色粘液沾了點在手指上來回摩擦幾次,又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發現竟然有股血腥味。
該不會是什麼黑狗血吧,我有點犯惡心,隨手擠了點掛在牆上的洗手液胡亂搓了幾下,又在白大褂上擦幹。三樓這麼安靜,看來不是在這裏。我剛想回頭,眼角餘光意外瞥見一抹人影。
什麼人?我驚出一身冷汗,轉頭去看卻發現昏黃的燈光下仍舊空無一人。
剛滲出的汗液再經過風一吹,寒意瞬息之間就蔓延全身,我心底沒來由產生逃跑的衝動。兩邊經過時間腐蝕下早已布滿裂痕的擋板在流動的空氣作用下輕微地擺動,不時發出哐當哐當的碰撞聲,總在不經意間挑動我那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經。
不能再猶豫了,我快步跑下樓。十三級台階,還是十三級台階,這些強製性思維猶如鍾杵一般狠狠撞擊著我的精神世界,正當我快被自己的想法逼瘋時,樓梯間的樓層記號直接擊碎我的所有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