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眼,朔月平靜無波的心湖硬是泛起了一陣漣漪,莫名的凝神又瞧上了一眼。

此時,月華如水,銀白的月輝映著笑紅塵裏透出的旖旎燈光,這女子娉婷而立,天水藍的雲錦紗衣隨著夜風飄搖緩緩如蓮花盛開,越發襯得她的腰肢纖纖不盈一握,整個人清媚中又帶著三分靈秀,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然,也不過如此。

她隻是一名有幾分姿色的低階女修罷了。

朔月魔君居上位已久,平日裏見過的絕色美人成百上千無法計量,他的眼光之高,葉若這般的姿容於他平生所見勉強能評上一個中上之姿,實在平常至極。

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葉若自然不會勾起朔月的興趣。

俗話說得好,相遇就是緣分,可一旦放在他二人之間就成了解不開的孽緣。

且不說葉若早已喪失了關於《逆仙緣》的記憶,即便她不曾遺忘,也不可能猜的到樓中那人會是上雲宗的流朱殿主,當今的朔月魔君。

她確實猜不到,可敏銳的六感傳達給了她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下意識的,她抬起了頭,就這麼毫無征兆的撞上朔月的目光,那冰冷至極的眼神直直的看進了她的心裏去,刹那間凍結了所有。

葉若的心顫栗了,就這麼直愣愣的望著那扇窗戶,驚駭之下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恨意莫名的湧了上來,不覺的暴露了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兩兩相望,朔月竟忽的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他定定的凝視著葉若,琢磨著她目光裏毫不掩飾的輕蔑,還有那鄙薄之中清晰可見的一絲憎恨。

嗬,恨意?

朔月饒有興味的想著,便也不急著收回目光,然後就那麼湊巧的瞧見葉若的瞳孔猛的一縮,明澈的眼底快速閃過一絲驚慌,很快又在他的注視之下變作了迷茫。

這雙水汽氤氳的杏眼流露出來的情緒,還有這張靈秀明麗的芙蓉麵展露出來的情態莫名叫他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

如此一眼,竟叫他想起了雲庭大殿之上的驚鴻一瞥,在她的身上,他瞧見了一個人的影子。

若是撇開容顏,她同那人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這樣的念頭一浮上腦海,朔月不免有些好笑。眼前的女修如何能同那個人相比,那人比之昆山之巔的冰雪還要清華絕世,高貴不可褻玩,而她不過是冰雪之下微不足道的凡塵,任人可以踐踏,二人之間何止是天壤之別。

然而,他偏偏從這名毫不起眼的小女修的身上看到了那個魂牽夢縈的影子,心念一動,忍不住垂眸細細打量,將葉若整個人看在眼裏,看的仔細了,竟越發覺得她舉手投足之間同顏語卿相似至極。

像,實在太像了!

若是換上一張臉,此女甚至可以成為另一個顏語卿。

朔月心中一沉,墨黑的眸子牢牢鎖著樓下的那個身影,不覺低語出聲,“她是誰?”

本是一句自語,卻不料一旁的曹琳覺出了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嗬嗬一笑,“葉若,她名喚葉若。”一語說罷,他又笑了一聲,別有意味的加上了一句,“她可是天機閣未來掌門的真傳弟子。”

天機閣對修仙者來說是大宗門,尋常修士也一定會給上天機閣弟子幾分麵子,但對魔修來說天機閣不值一提,更甚至是敵對的勢力。

如今魔修將要返回天廣大陸,公然與整個修真界為敵,那天機閣的陣法始終是威脅,是接下來必要除之的障礙。

事實上,就算不因著這件事,魔修們也會鏟除天機閣。

他們太恨陣法了!

幾乎是每個魔修都恨陣法,都想斬斷那一道阻隔了幽域同無盡海的天塹。

十萬年過去了,魔門修士世世代代的努力終將得到回報,回歸的大門不日就能開啟……就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曹琳特意點出了葉若天機閣弟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