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常之下令讓騎兵沿黃河北岸搜索,於此同時,黃河南岸也有數量客觀的騎兵往來穿梭,薛仁貴奉太子李弘之命,率兵一萬,西進潼關,以牽製潼關守將王鎮惡。
薛仁貴雖然不待見狄光嗣,但對於狄光嗣送到手中的功勞,薛仁貴自然也不會放過。昨日狄光嗣與薛仁貴通氣,約定次日晚間,黃河水麵若有火光突起,則必有散兵遊勇逃往南岸。
狄光嗣遣使通知薛仁貴時,薛仁貴很不屑,他壓根不相信狄光嗣能在一日之內擊潰檀道濟麾下的東晉水軍,跟遑論收攏散兵遊勇。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狄光嗣自己大敗,逃亡南岸時,讓薛仁貴加以接應。
薛仁貴始終覺得,後一種結局出現可能性更大,薛仁貴深信這一點。
作為偏師,薛仁貴也始終關注著黃河之上的角逐,但現實很快打臉,狄光嗣昨日所說今日便得到印證,薛仁貴唏噓之餘,也樂得撈點功勞。
薛仁貴一聲令下,黃河南岸也熱鬧了起來。
火光映紅了狄光嗣的麵龐,狄光嗣盯著十幾丈之外的人間地獄,麵容戚然有憂色,蒼白的臉龐被升騰的熱浪烤得炙熱,狄光嗣的內心卻如墜冰窖,如此一熱一冷,充滿了酷暑、嚴寒兩重天的矛盾感。
“遙遙,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殺了很多人?你會不會認為我很殘忍?你會不會討厭我?”
火光掩映中的孫佳遙眼神迷離,神色淒然,空氣中伴隨熱浪不斷襲來的“肉香味”,讓以救死扶傷為職責的孫佳遙很難受。
聽著狄光嗣清冷無力的語調,孫佳遙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安慰他。
“各為其主!無可奈何!人活一世,身不由己!你又何須如此?”
孫佳遙斟酌良久,盯著狄光嗣,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她心中也沒底,不知能否開解狄光嗣。
“先吃點東西吧!你站了一天,又粒米未進,先回營吃點東西!”
今日一大早,狄光嗣便上了樓船,不是沒飯吃,而是他不敢吃,誰讓他重度暈船呢?吃的不夠吐得多!
今日又太過重要,每一步都要謀劃得當,狄光嗣不敢托付給他人,隻能事必躬親。除了他一個人,再沒有第二個人知曉全盤計劃!即使是黑齒常之,也隻知道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
生病,加上饑餓,還有重度暈船,又站了一天,吹了一天冷風,狄光嗣的腿早就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
“遙遙,扶我回——”
狄光嗣實在是太過虛弱,一股意氣消散後,立刻便支撐不住,一句整話都沒有說完,就暈倒過去,倒向孫佳遙。
從“回”字出口的這一刻起,狄光嗣便徹底進入無意識狀態。
狄光嗣伸手一摸,四周盡是無邊的黑暗和冰涼的感覺,他感到很難受,近乎窒息般的難受,狄光嗣欲伸手抓住些什麼,但總是抬不起手。
突然,一股暖流侵入狄光嗣的身體,直到蔓延全身。
溫暖的感覺不斷強化,體內的寒冷被逐漸驅散,直至消失,黑暗也開始被一絲光亮打破,最終被徹底摧毀,光明再一次籠罩狄光嗣周遭。
等狄光嗣再一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日中,今日的陽光異常強烈,仿佛是為了呼應昨日晚間的那一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