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頓暴打之後,損友的嘴巴總算老實了點。
雖然體驗不到汗流浹背的痛快,但是老天像是為了補償似的,從小到大,他都有著驚人的運氣。
從未遇到下雨天忘記戴傘、到了學校才發現作業沒帶。
一年起碼能撿到十次錢包,甚至還因為在上學路上撿到粗心鬼的公事包,為了等失主回來領取失物,搞到上學遲到過。
天曉得當時他是打哪兒來的定力,揣著兩萬塊的巨款,寧可遲到也要物歸原主,以至於後來和老師說起遲到的緣由,老師怎麼看都是很懷疑的樣子。
偶爾陪嘴賤的朋友去小酒吧長見識,偷偷討論裙子過短的姐姐們這個身材好、那個殺好大,一臉不符年紀的色眯眯,卻從未被店家要求出示證件。
站在晨操隊伍的最後一排,即使雙手插在口袋裏全程都沒在做那些可笑的動作,隻顧著和朋友討論女生中哪一個偷穿了絲襪,看女生們在起跳動作時裙擺飛舞在清晨霧氣中,嘴角任意上揚,卻從未被人以為是色狼。
另外,像是偶爾參加商家的抽獎活動,弄回一堆禮品讓老媽心花怒放這種事,也是時常發生的。
總之,除了生理上的那一丁點的殘疾,他一直擁有無比順遂的人生。
就像是流水線上的產品,規格一致,未經跌撞就完美麵世一樣——這樣順遂的人生。
“你在想什麼?”
燥熱的風烘幹了身上殘餘的潮濕,他側首看了女生一眼。
察覺到她可能是他這個順遂人生裏唯一的意外,男生笑著說:“我在思考人生啊。”
散場的體育館,好像仍回蕩著少年們的歡呼。
看台上的男生和女生挨坐著,吃著同一款冰激淩。
他們看著王染有條不紊地指揮體育部整理場地,拖洗地板。
男生忽然問:“你呢?”
你在想什麼?
“我要是說了,你不可以討厭我。”
男生慢條斯理地剝開甜筒包裝紙,咬了一口奶油,因不是自己喜歡的口味而皺眉。
“聽起來好像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我說不想聽,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因為我一定要告訴你。”
“好吧。”男生勉為其難答應,“如果聽了讓我不高興,我就罰你整個暑假都在我家洗碗。”
綠輕笑。
好啊。
“呐,這個給你。”
男生接過她遞來的鑰匙,“這什麼啊?”
綠回答:“你櫃子的鑰匙。”
黑暗中,那根被深淵裏的風吹高的白色羽毛,因為得不到再飛高一點的理由,已經墜落。
男生看著那枚鎖匙,黑白分明的眼仁不帶一絲波瀾,猶如無風的湖麵,闐黑的淵潭。
他的沉默,讓綠有一絲後悔。
躁動開始發酵、膨脹,散發出惡毒又讓人恐懼的氣味。
“算了,我……”
也沒指望你會原諒我。
男生在她起身的刹那,拉住她的手。
他淡淡地注視她,聲音打在她的額頭,帶著慰人的冰涼:“哇,小姐姐你變態啊,居然偷配我的鑰匙。什麼時候?我怎麼一點沒發現?”
綠忍了忍,沒忍住暴走。
“喂!你認真一點好嗎?我這是在承認自己侵犯了道德啊!不僅如此,我還被自己的偏狹牽著鼻子走,即使麵對正確的指責,也要上演絕地方反擊,拋開一切同學情誼,終於讓一直討厭的人受了傷!我在為作惡而感到暢快,你應該罵我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