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鳥:你最好是。

眷靈挑挑揀揀,拿出適合招待小鳥的東西:“前輩,吃瓜子兒嗎?”

她剝好了幾顆,送到小黑嘴邊。

小黑斜了她一眼,隻是看著烏雲壓頂、風雨欲來的山外山。

下午時分,下了一場暴雨。雨水傾泄而下,在屋簷下形成一片源源不斷的水簾。

這雨來勢洶洶,雙瑞樹被打得葉片和果實都掉下來一部分,又被地上的積水衝得到處都是。

眷靈縮在黑木長廊下嗑瓜子兒、吃醬鴨,激烈的雨聲蓋過了整個世界的動靜,一時間呈現出一種奇特的寂靜感。

好風好雨好睡覺。

她不知不覺眯了一會兒醒來,左右張望,發現不知何時隻剩下了自己。

“大白?小黑前輩?”

潑天的雨還在下著,一陣黑霧湧動,一隻蒼白□□的腳先露了出來,接著是繡著大片金色紋路的黑袍下擺,再往上是那張妖冶冰冷的臉。

眷靈墊了個墊子坐在廊下,手裏的瓜子兒掉了:“大佬?”

夜欒微微低頭看了她一眼,居然也就地坐下,寬大的衣擺鋪開,衣角正巧搭在她腿上。

眷靈不敢動,一開始覺得很緊張,但或許是雨天太舒服,沒一會兒便逐漸放鬆下來。

然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夜欒:“......”

他神色古怪:“你不怕我?”

眷靈揉了揉眼角困出來的淚光,誠懇道:“怕的。”

但天要下雨,人要打哈欠,真的控製不住。

夜欒瞥她一眼,一條長腿曲著,露出半截冷白色的小腿。

轉而眯著眼看向模糊不清的雨幕,神色冷淡。

大佬裏麵居然不穿衣服......

眷靈目光忍不住落向那半截腿。

“要死?”

眷靈趕緊扭頭看雨:“哇,好大的雨啊……大佬磕瓜子兒嗎?”

夜欒望著遠處飛速靠近的濃黑色雲團,幽幽道:“見過紅色的雨嗎?”

眷靈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天空中一團奇怪的烏雲吸引了注意力。

那團雲黑得像墨水一般,不停蠕動,正迅速地衝著這邊飛來。

夜欒手一抬,握住那把極長的劍,劍尖隨意搭在地上,被雨水衝刷得寒光畢現。

黑雲衝過來時,天地間忽然充斥著數不清的淒厲叫聲,連那鋪天蓋地的雨聲都被遮蓋了去。

眷靈腦仁尖銳地疼起來,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夜欒卻像沒事人一樣,甚至從她碗裏抓了顆瓜子兒,整個扔進嘴裏。

眷靈猶豫了一下:瓜子兒好像不是這麼吃的。

“來。”

他拖著劍走進雨中,雨水一到他身邊,便如碰到無形的屏障,激烈地四散開來。

巨大的雲團停滯一瞬,數不清的猙獰人臉浮現,接著分為上百道漆黑枯瘦的人影,從四麵八方撲向正中的男人。

夜欒手一捏,黑袍翻飛,赤腳踩在地麵積水中,周身綻放出成千上百的火蓮花,映照得天地間一片火紅。

下墜的雨水還未碰到火蓮,便嗤一聲化作升騰的霧氣。

劍起影落,眷靈還沒怎麼看清楚,隻見那些黑色人影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接二連三從空中跌落。

有一個掉到長廊近處,胸口處鮮血淋漓,正痛苦地抬起頭,露出不成人樣的猙獰麵孔。

但確確實實是個人。

......??這玩意兒是個人?那一大團全是人?

眷靈嚇懵了。

剩下的黑影四處逃竄,在空中慌不擇路地抱成一團。

漫天的火蓮花也聚在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小一號的墨雲。

刹那間,令人牙酸的嗤嗤聲響徹雨幕,宛如冰川遇火。

“嘭——”

火蓮花炸開龐大的雲團,那些猙獰的人影被直接撕裂成碎塊,帶著燃燒的火焰下墜。

血混合著雨水往下落,一時間,像是下起紅色的雨。

眷靈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蓮火掉在各處,仍在靜靜燃燒,將那些血肉碎片一點點燒成灰,又被大雨一衝,了無痕跡。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等雨水衝幹淨劍刃,夜欒才走回來。

被打濕的衣擺拖在黑木長廊上,暈染出一片片泛紅的濕潤水跡。

眷靈對上他陰鷙嗜血的眼神,更是絲毫不敢動彈,僵直地坐在原地。

他靜靜地看了她片刻,似乎覺得沒意思,便什麼也沒說,轉身赤著腳一步步離開。

眷靈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臉頰,才發現不知何時濺到一點猩紅的血。

她手忙腳亂地擦掉,又用水洗了幾遍,蔫蔫地癱在地上,想起方才那一幕還是隱隱作嘔。

要命,恐怕接下來三天她都吃不下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