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腳趾頭猜也知道,女妖所謂的交換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眷靈悄悄觀察逃跑路線,硬著頭皮道:“不了吧。”

“這可由不得你。”

眷靈飛快後退幾步,還沒來得及逃,泥土裏伸出幾根藤蔓,把她牢牢綁住。

女妖飛起的裙擺下沒有腳,隻有一些類似樹根的東西,淺淺紮進泥土裏。

這隻樹妖的修為遠在她之上。

女妖倏地靠近,長發和裙帶飄在身後,速度快得幾乎拉出幾道殘影。

她急切地抓住眷靈肩膀,臉湊上去,將冰涼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

聲音激動而癲狂:“把身體給我!把身體給我!”

她在山外山修出人形五百年,就厭倦了這裏五百年。隻因她是古樹化身,根脈在此,所以即便努力化形為人,也無法離開。

她等了五百年,才等到這麼一具近乎完美的人族軀體。

年輕、美麗、健康、充滿活力的木靈根。

“反正你注定要在山外山侍奉那個魔頭,身體就讓給我吧。”

“我要自由了……”

女妖似哭似笑,尖銳的聲音狠狠紮進眷靈腦海中,攪得整個大腦一片漿糊,無法思考、無法反抗。

渾渾噩噩間,忽然聽到有人淡淡地罵了一句:“笨,還不回來。”

像是濃霧中照進一束亮光,眷靈猛地睜開眼,一把推開女妖,施展乘風術騰空而起。

女妖淒厲地尖叫起來,麵容猙獰,仰頭追著她移動,長裙被風鼓起,仿佛一頭野獸。

“站住!站住!”

眷靈拚命調動所有的靈力,盡量集中注意力,不被身後的聲音影響神智。

女妖無法飛行,卻頗有耐心地跟在地麵上,不停折斷擋路的樹木,如鬼魅般飄行。

她確信這個築基期的人族根本飛不了多久,等她靈力耗盡掉下來,就是她獲得自由的時候。

眷靈不敢去想自己掉下來會怎麼樣,雖然這個妖怪沒打算殺她,可是被迫做一棵樹好像更慘。

再撐一撐,再撐一撐,馬上就回到宮殿群了。

到了那裏,女妖肯定不敢再追。

盡管一直給自己打氣,可當體內靈力漸漸跟不上,飛行速度明顯開始下降之後,她看著遠處隱隱露出輪廓的大殿,陷入前所未有的絕望。

女妖眼底露出欣喜之色,仰頭望著她,像在等待一顆期待已久的流星隕落。

就差一點了!!

眷靈靈力耗盡,不甘心地盯著不遠處大殿高高的屋脊。

女妖張開雙臂,化為無數藤蔓,織成一張牢靠的大網,想把她接住。

眷靈控製不住地往下墜落,絕望之中,天地間忽然翻卷起波濤似的黑色濃霧,月光都被暫時遮掩,四周一片影影綽綽。

一隻手抓住她的後領,止住她持續下墜的勢頭:“還不錯,能跑這麼遠。”

眷靈聽見耳邊那道淡淡的聲音,激動地撲騰了幾下手腳,差點哭出來:“大佬!!”

大佬救命!!

夜欒站在高而翹起的屋脊尖角,長袍被風吹得上下翻飛,鳳眸輕揚。

烏黑長發帶著那股特殊的幽香糊在身後剛爬起來的眷靈臉上。

她貼心地把大佬的頭發攏在一起,探頭看見女妖氣得臉色陰沉。

“為什麼要壞我的事……”

夜欒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唇邊露出點似笑非笑的弧度,抬起的手心燃起一朵火蓮花:“如何?”

木最是畏懼火焰,女妖麵露忌憚,收起藤網,卻不甘心道:“我隻借用她的身體,到時一樣會為魔君奉上青血。”

“妖神在上,立誓為證,絕不食言。”

眷靈縮了縮頭,夜欒餘光瞥見她的小動作,以為她終於知道怕了。

他把人拎出來:“躲什麼。”

夜風迎麵吹拂,眷靈打了個噴嚏,揉得鼻尖紅紅。

山裏的溫度要低一些,入夜後更是寒涼,更別說她穿著寢衣光著腳就跑了出來。

女妖以為他要交出人族少女,心中一喜,上前幾步仰頭:“多謝魔君成全。”

夜欒鳳眸微垂,用兩根手指撥開眷靈披散著的烏黑長發,尋到那處綠色標記,指尖稍稍使勁,逼出來一顆泛著瑩瑩青光的珠子。

眷靈隻覺得後頸一癢,下意識伸手去撓,沒成想碰到大佬捏著青珠的手,冰冰涼涼的,讓她愣了一下。

夜欒也頓了頓,少女那泛著粉紅色的指尖映入眼簾,手掌又白又小,仿佛輕輕一捏便會碎掉。

他看得手指莫名發癢,稍稍用力,捏得手裏的青珠哢嚓作響,圓潤光滑的表麵竟裂開幾條縫隙。

女妖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捂著心口跪倒在地,驚恐萬狀:“魔君大人!”

她為了奪取這個人族的身體,冒險把丹珠寄生進她體內,溫養上幾日,過程便會更加順利。

夜欒鬆手,讓青珠漂浮在高空之上,漫不經心道:“我也與你做個交換,如何?”

“用丹珠換你的命。”

女妖口中的獻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沾在華麗的衣裙上,顯得格外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