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乖巧的在屋子裏頭挑揀豆子,錢夫人和翠兒兩個在廚房裏頭燒水,準備包粘豆包用的麵。
這靠山屯的粘豆包都是黃米麵做的,拳頭大的一個粘豆包,一半麵一半豆餡兒,甜香軟糯十分的好吃。但是這包粘豆包的時候,卻是個耗費體力的活兒,不說別的,就說這包粘豆包用的黃米麵,是又多又粘稠,想要和麵,非要有力氣的男人來不可。
而這和麵的時候,還有個跟平日裏頭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粘豆包和麵用的水,並不是普通的涼水,而是略燙些的開水。錢夫人和翠兒這時候,在灶台跟前將水燒的開開的,然後晾涼了以後,就能和麵了。
連青山將早早備下來的裝粘豆包的缸拿了出來,認真的刷洗幹淨了以後,將大缸和黃米麵都搬進了屋子裏頭去。這黃米麵和完是要發上一宿的,冬天山裏頭的半夜冷得很,廚房什麼的都冰涼冰涼的,這黃米麵和完了以後,就放在東屋裏頭,這麵才能發的好。
錢夫人看著連青山搬動著大缸,就像是隨便拿個什麼東西似的那麼輕鬆,心中忍不住羨慕起來,要是自家相公也能有這麼把子力氣,當初何至於會被錢家本家的人打得受了傷,如今還起不來炕?
想到錢家本家,錢夫人的心裏頭是一陣酸澀,這入了冬了,錢掌櫃身子不好不能出去走動,自己一個女人家也不好到處打聽買房子的事兒,要不是有翠兒一家子,自家恐怕就要露宿街頭了。
“大嫂,這水燒的差不多了,我看看屋裏頭孩子咋樣了,要是孩子們的豆子挑好了,待會兒青山和麵的時候,咱們就把豆子給烀了。”翠兒看著錢夫人臉上顯出戚戚然的神色來,哪裏不知道她又想到錢家那點兒糟心事兒了,這事兒卻又是沒法說沒法勸的,便轉移了話題,分散下錢夫人的注意力。
“哎,好!”錢夫人回過神來,忙不迭的又在灶裏頭加了把火,卻發現鍋裏頭的水早已經燒的大開了,她有些尷尬的回過頭來,想著要怎麼解釋,卻望到了翠兒已經轉出去了的背影,心裏頭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歎起氣來。
連青山此時已經將和麵用的大缸還有黃米麵都搬進屋裏頭去了,此時正將兩袋子的黃米麵都倒進了缸裏頭,上下一百斤的黃米麵,將大缸灌了個半滿,要是待會兒再倒上水,等放一宿再發起來的話,這缸應該就會滿了。
“一百斤的黃米麵,竟然有這麼多?!”翠兒看到那和麵用的缸足有兩個自己這麼粗,及腰那麼高,如今竟被灌了個半滿,真的是嚇了一跳。
“嘿嘿,等待會兒加了水和了麵,你就知道什麼叫多了。”連青山看著翠兒一臉興致的樣子,忍不住笑道,然後回頭從板櫃裏頭掏出了一根小虎手臂粗細的木頭棍子來,拿著那棍子,一臉神色未明的站在那裏。
翠兒在櫃子裏頭看到過這棍子,那棍子約麼小孩兒的手臂粗細,一米五左右長,表麵被打磨的十分的光滑,看起來像是根擀麵杖似的,卻不知道具體是做什麼用的。如今看到連青山拿著那棍子站在那裏,翠兒的心中一動,這棍子難道是跟粘豆包有關係?
“翠兒,你來看……”連青山將翠兒喚到跟前,拿著這棍子對著翠兒說道,“這棍子是我小時候,我爹為了包粘豆包上山上弄回來的,你看這多直溜……當初我爹我娘帶著我和青河,每年冬天的時候,也要包粘豆包,那時候我爹和麵我娘包粘豆包,我和青河兩個就在炕上坐著等,等到包出一鍋粘豆包來,不急著凍起來,先熱氣騰騰的蒸一大鍋出來,那又香又甜的味道,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連青山的神色中帶著淡淡的哀傷與懷念,早已逝去的爹娘,還有兒時美好的回憶,讓他的聲音有些落寞。
“青山……”翠兒看著連青山這有些哀傷的樣子,忍不住走到他身邊,將連青山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青山,咱們過年的時候,上山給爹娘磕個頭吧,咱們有孩子了,也該告慰下爹娘才好。”
“嗯……”連青山聞言點了點頭,悶頭看著那光滑的木頭棍子,過了一會兒,他深吸了口氣,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滿滿的都是笑容,再看不到一絲哀傷。
“翠兒,水好了!”錢夫人這時候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帶著笑容進了東屋,看著孩子們在炕上玩的不亦樂乎的樣子,心中微微一鬆,對著翠兒說道。
“好,和麵啦!”翠兒聞言點點頭,跟連青山一起往廚房走去。
燒好了的水倒進了水桶裏頭,滿滿的兩大桶水,連青山一手一桶就給拎到了東屋裏,水已經微微涼了些,正好可以和麵用。翠兒幫著連青山把和麵的棍子清洗幹淨,就看到連青山將整整一桶水都倒進了大缸裏頭,然後用和麵棍子攪拌起來。
孩子們看到要和麵了,一個個的也不挑揀豆子了,忙不迭的都跑過來看熱鬧,團團圍在大缸周圍,眼巴巴的看著這麼大一缸的黃米麵,怎麼被和成麵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