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然完全忘記了衛子戚的存在似的,怔怔的脫離了他的懷抱,目光始終盯著水晶的棺麵,慢慢的靠近。

一直走到頭,她手扶著棺麵,看到了躺在裏麵的齊承積。

她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臉上戴著一張麵具,金製的麵具與他的五官契合,上麵也描畫著眼睛鼻子嘴巴,麵具的表情看上去那麼平靜,仿佛睡的安穩。

她想到夏雯娜說,齊承積被炸得麵目全非,想到宋羽也說,他的臉血肉模糊,被炸毀了,再也看不到本來的樣子。

所以,齊家才給他製了這麼一副麵具,讓他即使在這裏躺著,也是有尊嚴的,不會讓人去對著他的臉大驚小怪。

她手顫顫悠悠的,指尖慢慢的劃著水晶的棺麵,隔著棺麵滑到他臉的位置。

“承積……承積……”她輕輕地叫,眼裏的水彙聚著,直直的滴落在棺麵上。“傻瓜……你這傻瓜……”

她指尖隔著棺麵,描繪著他的眉眼:“這就是你提前回來的方式嗎?你這傻瓜……你……還從來沒吻過我呢……”

她癡癡地看著,慢慢的低頭靠近棺麵。

她的臉越來越低,眼淚也隨之集中在一個地方,在棺麵上形成了一灘小小的水漬。

慢慢的,唇印在水晶棺麵上,正對著他唇的位置。

睫毛顫抖著,她的唇緊緊地壓著棺麵,突然發出一聲嗚咽,眼淚斷了線的往下滴,把棺麵也弄花了。

再抬頭時,她滿臉的淚,整個人順著棺滑坐到了地上。

“啊——!”她的額頭緊貼著棺木,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夏雯娜在一旁看著,捂著嘴巴,回頭便靠在齊承之的肩膀上,也隨之崩潰。

衛子戚走近她,隔著衛然看著棺中的齊承積。

他臉色沉重下來,雙拳不禁握緊了,低頭看著仿佛要這樣哭死過去的衛然,緩緩地蹲下.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衛然哭的什麼力氣都沒有,脆弱的什麼都做不了,任他抱著也沒反抗,反倒是轉頭把臉埋進了他的胸口。

衛子戚低頭看了她一眼,抬頭,不經意的瞥見坐在第一排,一個把眼睛都哭腫了的女人。

她一直看著衛然,自然而然的,也看到了衛子戚的目光。

她瞳孔輕輕顫動著,張嘴又是一聲嗚咽,也不知是不是想叫他,結果沒能止住被嗚咽聲取代。

衛子戚目光隻是一掃就移開了,沒在她臉上停留多過一秒鍾,便抱著衛然走出了禮堂。

把衛然帶回家時,她已經哭昏了。

衛子戚把她抱回到床.上,看著她哭的滿臉的紅。

不過至少,她昏過去以後,睡的還算安穩。

他又看了她一眼才離開臥室,林秋葉正站在臥室門口。

見衛子戚出來,她便說:“回頭,我跟學校請一周的假,讓小然好點兒了再去。”

衛子戚點頭,一言不發的往外走,林秋葉跟著他,終於問出口,“你今天怎麼突然過去了?”

衛子戚徑直往門口走,林秋葉以為他脾氣又上來了,不打算回答她,結果他突然說:“我不過去,難道就讓夏雯娜把她攔在外麵不讓進嗎?”

說完,他便又出了門。

“哎,我說你都回來了,這又是要去哪兒?”林秋葉追出門,站在台階上問。

“公司。”衛子戚頭也不回的說。

……

……

衛然看著麵前的那口棺,不知怎的她人又回到了靈堂之上。

靈堂裏依舊是那麼多人,夏雯娜趴在齊承之的懷裏哭。

這一次她進來,夏雯娜竟然沒攔她。

可當她經過夏雯娜身邊時,夏雯娜突然“噗”的一聲,化成煙一般消失,就連齊承之也跟著一起消失。

而後,隻要是她所過之處,旁邊的人都會消失。

原來滿滿當當的靈堂,突然就空了下來。

隻剩下她一個人,著了魔似的走到棺前。

她隔著水晶的棺麵,有股衝動,想要把棺麵挪開。

正這時,棺內原本躺著一動不動的齊承積,突然動了。

他抬手,抓住了麵具的下巴邊往上抬,慢慢的,露出了他的臉。

他的臉被炸得麵目全非,上麵紅一塊黑一塊,皮肉綻開,讓整張臉都坑坑窪窪的。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隻剩下一團坑坑窪窪的肉。

嘴唇也沒了,黏在牙齦之上,嘴裏牙齒全都不見,隻剩下腐爛的舌頭。

“啊——!”衛然突然坐起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不覺間,她的睡衣都濕透了。

她不住的喘著粗氣,低頭握住項鏈上兩枚交扣的戒指,印在唇上,好半晌,才穩定了呼吸。

衛然轉頭看著外麵漆黑的天色,沒開燈,也看不清現在幾點了。

她下.床,赤著腳踩在地上,輕悠悠的走到窗台前,剛剛站定,她就愣住了,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兒,激動地看向窗下的那棵樹。

那棵樹正在路燈旁,樹下一個人在那兒站著,背倚著樹幹,那是齊承積曾站過的位置。

“承積……”衛然喃喃的念著,以為自己眼花,是自己的錯覺。

可哪怕是錯覺,她也想多看看,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眼,就把這錯覺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