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思邈驚詫的目光下，洛雲頓足俯首而拜：“洛雲以私情懇求道長，竭盡全力，務必要治好長孫皇後。”
“雲兒何以如此？貧道身為醫者，救人性命豈有不盡全力之說。”
“是洛雲言辭不當，冒犯道長。隻是長孫皇後……”曆史上長孫皇後病了很長時間，孫思邈必定給她診治過，可長孫皇後還是病死了，那隻能說孫思邈也是束手無策。畢竟限於這個時代的醫療發展，即使是藥王也不是全能的。可……盡管自己有心無力，但洛雲就是不甘心這麼幹看著長孫皇後香消玉殞。洛雲咬咬牙，起身喚過小幽。伸手將藏在小幽脖頸上的青玉葫蘆解了下來，遞給孫道長。“葫蘆中所盛之酒與道長先前所飲一樣。道長也曾說過，這就頗具藥性。就洛雲親身體驗，這酒對於滋陰潤肺、止咳化痰、調理順息都極有奇效。我今日見長樂公主病狀，猜想其病源自娘胎而來。長孫皇後現在病狀洛雲不知，若是真有這方麵的病症，用此酒比用藥好十倍……”
“豈止，這酒若是長期飲用，雖不能治病，卻是能夠固本培元，滋養肺腑。長孫皇後現在正是身虛體弱的時候，固本比治病重要。”孫道長接過葫蘆，入手清涼，不禁驚奇的瞧了一眼這青玉葫蘆。被小幽這等體熱的猛獸貼身收藏這麼久，葫蘆外體竟然不帶一絲熱氣，看來不光是酒，這葫蘆也非同一般。“隻是，貧道還是不明，雲兒你何以如此在意長孫皇後之病？汝居深山，對這方外世界……”
洛雲知道像孫道長這樣一心鑽研醫術，不為世間名利所困得真正修道之士，對這些凡人所言的身份地位並不在意。長孫皇後是病人，所以他盡心盡力的去救治，救好了也不在乎回報。救不好，也不會傷心流淚。醫者，仁術。作為醫生有對所有病患的慈悲仁心，卻又有看慣生死，不為世情所動的麻木。孫思邈顯然已經掌握了在這兩種心境中自由轉換的能力，所以不僅醫術，道術也很高深。對於這樣一個人，要怎麼跟他解釋自己的憐惜之情呢？曆史的走向，或許他們不在乎，或許他們比自己看的更清楚。可是，與其說那些家國之類的虛言，還不如就像一個少年一樣以情搪塞。但是……
洛雲猶豫了很久，而孫思邈捏著青玉葫蘆上下把玩，絲毫不加催促，隻是眼角餘光不時刺在洛雲麵上。“大唐……不可失國母……”
“哦”平淡的語調，應付的口氣。聽不出是接受這個理由，還是不認可。孫思邈似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葫蘆上。
“我……洛雲覺得小公主失去母親很可憐……”
“是嗎……”
“…………我想為自己的命運賭一把。改變或者不變！”
孫思邈振衣而起，居高臨下俯視這洛雲說：“雲兒既然想清楚了，那貧道為病者故，也沒有不允的道理。明日進宮就給皇後試用此酒。”說完轉身就要離開，走到門前卻又回頭問道：“不知此酒可有稱呼？”
洛雲沉吟一陣說：“就叫‘猴兒酒’吧。這是深山猿猴所釀，用這個名字再貼切不過。”
“哦，猴兒……嗬嗬，確實貼切。”孫思邈側人讓過端著粥碗進來的程沐，若有深意的看了洛雲一眼：“貧道就不陪雲兒用飯了，得雲兒贈酒，獻上之前總要先研究一下其中藥理。還有，我觀雲兒你氣色欠佳，晚上服了藥還是早些休息的好。”說完，孫思邈推門離去。
洛雲仰天長歎一聲，對著程沐苦笑一聲，搖搖頭不想解釋。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熱湯入腹，覺得舒服了許多。突然又覺得自己被孫思邈給忽悠了。自己幹嘛要解釋？還費半天勁找借口。送上酒，說想先給皇後不就完了？浪費那麼多腦細胞，還弄出這一頭的油汗，解釋什麼啊。失敗，太失敗了。自己竟然讓一個古人不動聲色的給繞進去了，不對，不對。剛才的氣氛……好個孫思邈，他故意的！這道行果然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