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男人不在乎女人的過去。所謂的不在乎,都是嘴裏說出的冠冕堂皇的話。如果真的不在乎,他方嘉生也不會在國外的時候那麼生氣,以至於到現在才給我好臉色看。
自然的,每個人都有過去。但是,親眼證實過的,和隻是把那些過去隻當作過去的,還是不同。如果我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結婚,那人就算是心裏在乎,也應該不會說什麼,畢竟成年人誰沒有過去。但是,方嘉生不行。
他知道我經曆的一切。他讓我無地自容。隨時隨地,就像被人捏住自己的小辮一樣的介意。
除非自虐。否則,我絕不會讓自己陷入那種境地。
何況,退一萬步講,我也覺得我早已配不上他。
他是個很好的人。他應該值得更好的、真正愛他的女人。而我,不愛他。我或許不會再純粹地愛上任何人。這對他極不公平。
和一個同樣也以結婚為目的的人結婚,無論怎樣,我都心安理得。可麵對一個把心都交付了十年的人,這樣的愛,太沉重,我承受不起。我占不起這種便宜。我可以在任何一個陌生人麵前平等地抬起頭,卻沒辦法在他那麼沉重的感情麵前抬起頭。
我這才算明白一句話。有些話,隻有在合適的時間說給合適的人聽,才是美好的。否則,就隻會變成各種遺憾。
“你嚇到我了,方嘉生……”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幹笑,“我什麼都沒聽到,你在開玩笑……隻是開玩笑……”
我跳下秋千,本能地想要逃避。因為心太慌、太亂,跳下去的時候我還被拖鞋給絆到,差點兒滑倒。
方嘉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出於本能反應立即推開了他,他則迅速再一次伸手抓住了我的手。這次,任我怎麼掙紮,他都不準備放手了。
我手很疼,瞪著他,他卻一點兒都不肯鬆手,甚至看起來還有些生氣。那種低氣壓的壓迫感讓我簡直沒辦法正常呼吸,有些緊張和害怕。
這不是兄長方嘉生。現在,我麵前的,是男人,方嘉生。
“你不是說過年齡到了該考慮相親結婚了嗎?好,別到處相親了,找我,行嗎?不就是為了結婚而結婚嗎?我奉陪!你想什麼時候結,就什麼時候結。結婚後想做什麼,就隨你做什麼!你不是一向都很會理性地計劃什麼嗎?我幫你來完成你的計劃,還不好嗎?總比你到外麵花時間去嚐試了解的人要好,是不是?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講,這樣最有效益,不是嗎?”
他的話說得又急促又激動,嚇得我腦子一時打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他看來是想好了,也想通了。但結婚這件事,本該那麼幸福快樂的一件事,卻被他說得如此悲壯,難道他以為我就好受了?
他也在乎那些事,隻不過他壓在心裏自己消化罷了。他現在想做,也隻不過是保住自己的核桃不要再被另外一個人捏住罷了。如果他真的在乎過我怎麼想,至少他該給我點兒時間,而不是現在這樣像是逼著我做什麼決定。
如果他是一個陌生人,或者不太熟的人,以他這樣的條件,我當然可以輕鬆地嚐試和他試試。可是,他是方嘉生。如果他能忍我一輩子,那則是萬事大吉。但如若不然,我們兩家多年的友誼也算是走到了盡頭。老實說,我賭不起,也不想賭。
裝傻充愣從來都不是我的強項,然而,這一次,我大膽地用上了。很少說謊的人,偶爾說一次,總會特別容易生效。
“結婚呀……”我嘿嘿笑著,另一隻手覆上了他握住我的那隻手的手背,“你會和一個熟到跟自己多看兩眼都會笑場的人結婚嗎?喏,我現在牽著你的手,可是我感覺就跟我自己左手拉右手一樣……你會跟這樣的人結婚嗎?嘉生哥哥……”
我懶洋洋地抽過手,轉過身,衝他隨性地搖了兩下手,便一步三搖地往回走。
短痛總比長痛好。我在乎他,所以我寧願做這個壞人。誰也不是誰的備胎。給不了的,就趁早講,不要保持曖昧,也不要胡亂誇海口。對用了心的人而言,食言,比從來都不說,更可恨。
【2】
接下來的幾天,我再也沒有見過方嘉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在躲著我。
我忙著奔波於各種同學聚會。畢業一年,大家的變化還真的挺大。有的人在不錯的公司裏,意氣風發,有些人有些失意,正在籌劃著跳槽。而有些人,已經在公布自己將要結婚的喜訊。
蔣雨拉著我一個勁兒地說我變了,比以前變得有女人味了,眉眼之間也有了點兒女人的嫵媚。
她這句話差點兒沒把我笑噴。以前從來沒人這麼評價過我。拿出鏡子左看右看,還是沒看出什麼來。
“喂,你胡說八道什麼啊?”我瞪著她。
“我是說真的啊,真的有點兒不一樣了啊!”她賊兮兮地衝我笑,“說真的,你是不是在國外談戀愛啦?”
“聽苗娜胡說的吧?”
“我很少跟她聯係的。”說著話,她眼睛忽地一亮,“喂,不會是真的吧?你不會真的找到你的真命天子啦?”
我輕嗤:“去你的!我學習還忙不過來,怎麼可能去想東想西的?”
她嘻嘻一笑:“你少說謊啦!我告訴你吧,雜誌上有過一句話,天使在遇到真愛之前,都是中性的。同理可證,一個女人在遇到真愛之前,都是小孩兒。恭喜你,現在有點兒像女人嘍!”
我簡直無語:“滾!我一直都是女人!”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沿著馬路逛過了不知道多少個紅綠燈,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們居然拐到了一條民國味特別濃的林蔭馬路,兩旁都是以前的舊公館。
兩三層的小樓看起來滄桑,而一直爬到窗邊的碧綠碧綠的爬山虎卻透出勃勃的生機。這些宅院一個個緊鎖著大門,顯得幽靜而神秘,讓人忍不住揣測現在是什麼樣的住家在裏麵。
“我們怎麼拐到這條馬路來了?”說這話的時候,我發覺我連聲音都有點兒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