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神色複雜,看著滿是硬刺的掌心,也不去清理,直愣愣的有些出神。
好半天之後,他的眼角有一滴淚砸落,喃喃道:“所以,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忽然想起慕容瑾在他麵前,天真無邪,笑著將那碗,那碗他親自送去的毒藥喝下去時的樣子。
“阿爹,我真的是你的掌上明珠,親親小寶貝麼?”
慕容瑾當時曾一臉無辜的問他。
他自然說是。
慕容瑾便又道:“那為什麼我還要喝這麼苦苦的湯藥,阿爹你騙我。”
那是她很久沒有露出來過的小女兒家嬌態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阿瑾,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開始失去了笑模樣呢?
是九歲,還是十歲?
安國公還記得,慕容瑾幼時,他還經常抱著他騎大馬,跟她一起玩女兒家才愛玩的小遊戲,由著她在自己頭上綁上五顏六色的花頭繩然後哈哈大笑……
他的女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在跟他親近了,開始客氣疏離,見了麵也隻是淡淡的喊他父親,不再是軟糯糯的喊他阿爹……
安國公忽然發現,原來在他決定將慕容瑾作為棄子,作為一個他侵占妻子嫁妝的工具時,女兒就已經離他遠去了。
可是那一日,她喝下那碗由他親手端去的毒藥時,卻露出了他許多年未曾見過的模樣,那是一種女兒對父親的信任,一種托付和依靠。
他本該是女兒長大成人過程中參天大樹,指路明燈。
可是這些年,他都做了什麼?
他親手扼殺了她!
安國公痛苦的蹲下身子,像個沒了一切的孩子,抱頭大哭,連掌心的痛都仿佛感覺不到了一般。
他想著,阿瑾閉上眼的那一刻,一定更疼,更痛,更……難以接受相信吧。
“阿瑾,爹爹,對不起你……”
他哭的十分無助且絕望,從最開始的嚎啕大哭,到最後的無聲淚流,他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幾歲。
原本正直壯年的他,始終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樣。
可現如今,卻已經鬢邊生白,皺紋暗生。
他後悔了。
財帛動人心,權欲迷人眼。
他得到了,可也失去了。
但是錯了就是錯了,發生過的事,永遠都無法重回改變。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很快這個聲音就此起彼伏,一聲接一聲,同時跟著響起來的,還有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安國公的悲思被打斷,他站起身來,四處張望著,尋找聲音的來源。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木槿院的方向。
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快步的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沒靠近一點,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寸。
木槿院失火了。
阿瑾生前最愛的那個院子,也是生活最久的院子,如今正在一點一點的被大火吞噬。
府裏的下人不停地提水往上潑,但是絲毫沒有用處,甚至還有一些愈演愈烈的樣子。
他靠近了火場一些,隱隱的聞到一股子魚腥味。
而看起火的方向,似乎這場火是從屋子裏麵燒起來的……
可是門上的鎖還好好的掛在那裏,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
“把門踹開,起火點在裏麵!”
安國公理清楚這些之後,立馬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