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薛蟠洗漱好了,換了一身衣服前去拜見甄氏夫妻。
他才走到廊下,眼瞧著綠蔭掩映之下,廊下掛著的各色羽毛鮮亮的鳥兒不住的鳴叫,廊下紅柱旁站了一個身著淺色衣服,上麵紋飾皆無,渾身素淨,便是連頭上的簪環都換成銀質的女孩。
走近了,薛蟠細一打量,這才瞧出竟是甄英蓮。
甄英蓮這些天在薛家吃住皆好,倒是比薛蟠走的時候顯胖了許多,麵色也很紅潤,更顯的顏色極好。
“薛大哥。”看到薛蟠過來,甄英蓮趕緊上前問好。
薛蟠還了一禮,小聲問:“伯父伯母可在?”
“在呢。”英蓮應了一聲:“父親母親剛午睡醒來,正喝茶呢,薛大哥請進。”
薛蟠跟著英蓮進屋,先給甄士隱和封氏問了安,這才道:“這幾日有勞伯父伯父照顧母親和寶釵了。”
甄士隱讓薛蟠坐下,封氏柔聲道:“哪裏勞累了,你實在是太客氣了些。”
“寶釵也是我的女兒,我自然要管的。”甄士隱一身威儀,叫薛蟠隻覺得心內發緊,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自來最怵的便是那等稟性剛直,極威嚴的讀書人,甄士隱可不就合上了,因此上,薛蟠在甄士隱麵前是很小心的,把先前那等紈絝性子全收了起來,端端正正的和甄士隱說話。
“如今父親的屍骨運了回來,隻等著發喪了,伯父想來也知道我和寶釵年紀小,母親又太過悲傷,恐怕沒有能力再主事,這些事務隻得靠我和寶釵強撐著料理,我們也不知道如何去辦,我想請教伯父一下,或有什麼好的不好的,還請伯父明示。”
甄士隱點頭:“難為了你這片心,你隻管放心,我瞧著呢,要真的於禮不合,我自會說的。”
薛蟠這才大鬆一口氣。
甄士隱卻不想他鬆閑,他才舒了氣,甄士隱又道:“有件事情你恐怕不知。”說話間,便把他指點寶釵捐出家中財物的事情講了出來:“這件事情沒有來得及和你商議,是我拿的大主意,你若是不樂意也莫怪寶釵。”
“伯父哪的話。”
薛蟠嚇的趕緊站起來肅手而立。
他這些日子擔驚受怕,在京都又見識了許多的有能為之人,又加上跟他去的人都是寶釵細細挑出來的最忠心的,這些人也在旁邊勸導,並帶著薛蟠見識了不少的世情,如今的薛蟠和前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薛蟠已然大大不同。
若是放到前世,恐薛蟠心疼錢財,心裏早惱了寶釵。
可現今他也知道自家這塊肥肉失了父親的庇佑,隻怕是誰都能咬上一口的,這錢財不捐出來,早晚是惹禍的胎子,因此上,倒也明白寶釵全是為了家裏好,也不曾怪責。
“伯父是一番好意,我感謝還來不及,哪裏會怪伯父您。”
說出這句話,薛蟠才不再緊張:“我還想在伯父身邊好好的跟您學學為人處事的道理,隻怕伯父會煩了我,如今伯父即已提出莫客氣的話,我也把實話說出來,家中父親去世,讓我很知道了世事艱難,我想立起來給母親和妹妹把家撐住,隻沒個教導的人,我想等父親喪事過後,跟伯父去上海學些東西,又怕伯父嫌我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