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鳴張了張嘴,疑問卻是問不出來,秦無方道:“我遠遠便看見它的鱗片四散掉落,掉在地上的鱗片,有大有小,有的金光閃閃,有的已失去了金光,還有的碎成幾瓣,陽光照耀下,四處都是。再有,就是它金色的血跡,東一灘西一灘,淋淋漓漓!我與師父飛近前去,師父立時便落下去了。我卻驚得呆住了,立在空中,放眼四周,滿目瘡痍,死一般寂靜,除了風聲,便什麼聲響都沒有了!”
“師父卻是直奔蕭逸而去,它已沒有了從前我見過的樣子。不過我也沒見過它幾回,之前我甚而都不曾見過它的本相。它已不是人樣,就是一條龍,一條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龍。我不知那金色的是它的血液,但看在心裏,也有些說不出來的傷感。挨得近了,有一種讓人暈眩的香氣。聞了之後,我忽然很難過,不知為何會有些傷心,不敢挨近。師父落在蕭逸旁邊,用法術替它止了血,但也僅僅是封住傷口,說到要挽回它的性命,那是萬不可能了。我與青龍幾次擦肩而過,都能感受到它那讓人悚然的巨大壓迫,也能感受它那不可思議的靈力,讓人避之唯恐不及!不能想象,它是怎樣與青龍殊死搏鬥的!”
秦無方又歎了口氣,道:“師父為蕭逸治傷,蕭逸就一動不動,用它僅剩下那隻眼睛直視前方,直到師父將它的傷口封住,它才看了師父一眼。師父道:‘你的妻子呢?它還好罷?’蕭逸並不回答,隻是看著前方。師父看了看它,便對我道:‘順它看的方向飛去看一看!’我聽了師父的話,就向著它看的方向飛去,這一飛,起碼飛出去四五十裏地,之後,便看見了洛月!”
韓一鳴早知會是這個結果,卻還是心都揪了起來,隻聽秦無方道:“看見洛月,我更加難過。一鳴,這世間,不美麗的事物多了。但最讓人傷心的,不是不美麗的事物,而是美麗的事物凋謝!洛月與蕭逸不同,她畢竟隻是幾百年修行,從前是蕭逸特意遮掩了它的靈力,不然我早便能看透她的本相了。前兩次相見,因為蕭逸的緣故,我沒能看出她的本相來。可是這一回,我遠遠便看見了她。她還是那樣美麗,就如同我初次看見她一般。隻是我一看她,便知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她的靈力並沒有耗幹,隻是她就是活不了多久了。她對著我看了一眼,我心中立時就十分難過。想起了我妻子去世時的眼光,畢竟我修道了,我的妻子沒有。唯一讓我心裏安定的是,她去世的時候,我守在她的身邊!”
秦無方臉上微有些傷感之意,韓一鳴心中百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秦無方歎了口氣道:“我知自己靈力低微,幫不上她,便對她道:‘我帶你去見你的丈夫罷!對不住,我靈力不足,別的也幫不了你。’她隻是看了看我,我卻再也不敢看她。帶了她,便飛回來。那時我也想不透,她明明沒有失去靈力,卻不能飛入空中。她的騰雲駕霧於咱們來說,便如禦劍術一般,可她便是再不能用。我隻好帶了她回來。”
“我帶著她在空中,她還能立得住。我那時早已拋開了男女之見,扶著她,唯恐去得晚了,她再見不著蕭逸。但她卻已十分虛弱了,風一吹,她便花容凋謝,皺紋顯現、衰老無比。我想到我妻子臨去之時,對我說終於鬆了口氣,可算是走到盡頭了,終於不再是雞皮鶴發的樣子。便對洛月道,請它現出魚身來,魚身可大可小,我將它變小些,帶了它可以飛得快些。它十分感激,卻搖了搖頭,她已不能再變回魚身。我怕她在路上就被風吹得神形俱散,用金剛罩法罩住了她,才能帶它飛回師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