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蔚芋冷笑道:“我偏不與他說,這可是別人教導得了的?他已是一派掌門,與大師兄平起平坐了,我憑什麼去教導他?從前看他並沒有這樣的輕薄,現今這樣,就當是他喜不自勝罷。隻望他過些時候能夠沉穩下來。”
盧月清道:“四師弟,你也是個耿直性情,口無遮攔。幾百年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陳蔚芋道:“我向來不掩飾心中所想,豈不聞人間私語天聞若雷乎?心中私語就更勝似天雷了。那不如痛痛快快說出來,心中不藏私,豈不坦白痛快?”韓一鳴不禁意外,原來這個最為聰明機敏的師叔,才是心地最為直爽坦白之人。原來以為聰明之人都是心機深湛,善於掩飾自身的,此時才知另有一類聰明之人是如四師叔一般豪放快人的。
正在想間,忽然聽盧月清道:“一鳴,你與其站在一邊聽,倒不如過來聽!”韓一鳴一愣,繼而不好意思起來。自己聽得出神,全然忘記了要走開。但卻著實想聽師父與師叔們所說,隻是還有些遲疑。隻聽陳蔚芋道:“一鳴,你向來便聽得到我們說話,連你諸位師兄聽不到的,你皆能聽到,過來罷,與說說你的看法。”
韓一鳴微有些窘迫,自己能有什麼看法?便是有,也不能出師父師叔料想,但想師門是鼓勵弟子多多思索的,隻道:“請問師父與二位師叔,古師伯把掌門傳給元慧師兄,是否不合常理?”盧月清道:“按常理來說這掌門之位是該傳給大弟子的,不過若是大弟子不夠出色,也有傳給最出色弟子的。畢竟掌門將會決定這一派的生死存亡,若是傳與了不出色的弟子,隻怕會讓別的弟子前途黑暗。”韓一鳴“哦”了一聲,陳蔚芋道:“一鳴,你認為你元慧師兄夠出色麼?”
韓一鳴並不認為元慧足夠出色,但他與塵溪山弟子也不相識,因而隻是不語。盧月清道:“一鳴倒似是我靈山門下最為謹慎的弟子,不信口開河,也是一項難得的好處。”韓一鳴不禁紅了臉,陳蔚芋道:“元慧聰明不錯,但堂堂一派掌門,怎能隻有聰明?他氣魄不如明晰,淵博不若淩逸,何來渾厚心性?若說到聰明,當然也是有一定好處的,便是他心竅靈瓏。但僅憑這一點,便能當好掌門麼?我看不然,平波道兄已是先例,隻望他別走平波的老路!”
平波道長是先例麼?韓一鳴不覺一愣。自從因那龍鱗兩人惡語相向,他便與平波道人互不相來往。二人極少碰麵,便是碰在一起,平波道人也是早早便轉身一邊,本來麼,他也是一派之長,與韓一鳴一個小輩計較有shi身份,不如免生那口惡氣。韓一鳴也是刻意避開他,不想與他衝突。向來認為這惡道人小算盤打得極精刮,且心眼極小,因而此刻聽到他是元慧的先例,不由得一愣。
他也曾有過聰明的時刻麼?韓一鳴不禁冷笑,忽然見師父望著自己,連忙收住笑容。盧月清看了韓一鳴一眼,道:“平波道兄是可惜了,隻不過怨天怨地不如怨自身。這麼些人中自己毀了自己終身的,也算隻有他了!”長長歎了口氣。陳蔚芋道:“他當年不是聰明過了頭麼?隻可惜都是小聰明,又心胸狹窄,記仇記恨的。心胸開闊些,也不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