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複道:“我也不在乎,隻不過我真是服了這位前輩啦。自己一副恨極了天下人人的模樣,連弟子也教成這樣,還真是難得了。”他們這邊說話,羅姑那邊已抬起手來給這些找不到輪回方向的遊魂指路。她平素是天快亮才做此事,今夜卻不等到那個時刻,想是擔心遲則生異,因而將時刻提前了。她懸坐在沈若複浮在空中的罡銳寶劍之上,還是一個女童形狀,神態與她女童的麵容相去甚遠,但仍舊是一絲不苟。偶有遊魂立在她麵前,與她挨得甚近,她就看著那個遊魂,末了輕輕一點頭。那站在她麵前的遊魂便有的離去,有的依她指點,奔輪回而去。
這一夜比平日熱鬧多了,韓一鳴看著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狼狽而去,十分解氣,哪裏還睡得著?悄聲問沈若複道:“沈師兄,他們說的童妖是什麼?”沈若複道:“我也不知,嗯,我拿書出來看一看,你點起梵心燭火來,我來翻書!”韓一鳴看了看陸敬新,陸敬新對二人說話罔若未聞,便悄悄背過身去,點起梵心燭火來。沈若複拿出那本《異物誌》來,翻開來細細查找。
過得一陣,沈若複道:“嗯,在這兒,有了。有孩童體弱多病,父母不能舍棄的,自小便投入異術者門下,修行異法,得法之後不再長大,身形、麵貌都如孩童,能曆百年不老,喜與小兒玩耍。但因自幼體弱,修行方式極是詭異,大多終生不見陽火,神氣十分微弱,時常要竊取別的孩童的光陰來為自己延壽,若是不能偷得別的孩童光陰,便會枯竭而死!”韓一鳴吃了一驚,所謂童妖,原來如此。忍不住向羅姑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她並不與小兒玩耍,心中一鬆。如若羅姑也是童妖,那與他們同行,過後不知要害多少人,但想陸師兄比自己見多識廣多了,親自說出羅姑不是童妖來,自己還有什麼可疑心的呢?自己本來也不知何為童妖,但平波道人門下三名弟子都這樣說,自己便要先行明瞭,以便反駁。
沈若複道:“他們說羅姑是童妖呢,也不在意料之外,咱們才遇上羅姑時,陸師兄也險些認為她是童妖。但他們可不是陸師兄那樣良善,過後定然會以此為借口,來為難咱們!”韓一鳴冷笑道:“我可不怕他們來為難!”沈若複道:“咱們都不怕。再者今天看來,羅姑有她自己的手段,隻不過白天未必能夠如此厲害。不過想一想狂飆,咱們都惹不起,他們也未必惹得起。他們又沒有師弟那千年靈氣的寶劍,有的不過是桃木劍罷了,狂飆哪會放在眼裏。哼,想尋羅姑的不是,無非是自找不痛快罷了!”
二人說了一陣,慢慢睡去,醒來之時,天邊已泛起了白光。他正欲再睡,忽然看見陸師兄站在羅姑身邊,正與羅姑在那邊說話。想是羅姑已給孤魂指完路了,身邊並無遊魂飄蕩。他翻了個身,正想再睡,一句話鑽入耳中來,卻是陸師兄的聲音:“如此說來,尊師的確是讓你以童妖的修行方式開始的修行的。好在尊師十分明白,雖說方式或許相同,但你還是沒有修行成童妖。”羅姑道:“若我真按童妖的修行方式進行修行,我就不會發身長大,始終是一個孩童的模樣,並且要去偷別的孩童的光陰。我師父雖是一個陰陽兩界行走的人,但始終不喜好偷竊別人的光陰,若是她老人家也偷竊別人的光陰,不會拋下我一個人在這世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