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鳴意欲回避,卻是來不及了。迎麵撞個正著,定是無比尷尬。他半夜在這裏偷看二人加燈油,而這二人加燈油是這樣的古怪,無異於一場小法事了,自己在一旁偷窺,必然會引起平波道人的警覺,說不得還會成為把柄。這個時刻,哪能有把柄落在他手上?韓一鳴恨不得自己即刻消失,卻是不能,正是欲進不能,欲退也不能時,心底忽然有一個聲音道:“視而不見。”他想都來不及想,心中便跟著念道:“視而不見!”四個字一念完,雕花木門便開了,二名弟子走了出來。二人如同不曾看見他一般,走出門來,回手將門關上,徑自順著來路去了。韓一鳴這才鬆了口氣,他們與他擦身而過,卻直如他不在那裏一般,當真是不曾看見他。
看著他們消失在黑暗之中,韓一鳴這才回想聽到的那四字,那聲音並不是大師伯的!他對大師伯的聲音極之熟悉,大師伯的話聲慈詳和藹,那聲音卻是十分清楚,甚而有些年輕的剛毅。那是誰呢?誰還會靈山的口訣呢?尤其是在平波道人的派內?難不成是哪位師兄來了麼?可靈山的師兄來了該當不會不露麵罷?平波道人也不會不讓他們師兄弟見麵呀?他驚疑不定,想在原地想個不住。
若不是靈山的師兄來了,那這裏還有曾經在靈山待過的師兄不成?可韓一鳴並不曾聽師長們說過靈山有弟子投到別的門派去呀?尤其是投到平波道人門下!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鹿頭,是那鹿頭麼?鹿王之首,那秘室之中的鹿頭!它是靈山的鹿王,它會靈山的口訣麼?才想到這裏,心中那個年輕剛毅的聲音便道:“孺子可教。”韓一鳴幾乎要問出聲來,它還在這裏麼?它還在這裏做什麼?自己已解了它頭頂之上的封靈指印,它還不快快回靈山去,待在這裏作甚?但那聲音卻不再答他後來心中所問,無聲無息了。
韓一鳴四下裏細看,指望能夠再看到那秘室出現,但卻不見。這裏除卻那幾盞半明半暗的長明燈,全是寂靜與漆黑,全無半點聲息。他站了一陣,看見清冷月光已然將地上的暗影變得極短,月已到中天了。便在這時,那聲音又在他心頭響起:“快走!”韓一鳴一愣,它讓自己快走?是何意思?是讓自己離開此處,回靈山去?還是讓自己離開這大殿。但他反應卻不慢,右手中指一彈,不過瞬眼之間,鳴淵寶劍已出現在他麵前。自他來到此處,便將鳴淵寶劍解下來,放在他所住的小屋內。在別派之中,背著寶劍晃來晃去,著實紮眼,也對這一派很是不敬。雖說師兄們並未與他說起這個,但韓一鳴自己心中知曉不妥,便將鳴淵寶劍解下來放在一邊。
反正鳴淵寶劍也不怕偷。韓一鳴深知平波道人派中無人能拿起這柄寶劍來,並且便是平波道人自己,也要在回旋之中才能拿起劍來,但自己在他派中,若是丟了寶劍,他哪裏脫得了幹係?因此自來到此間,寶劍便自背上解了下來。此時他手指一動,鳴淵寶劍來到麵前。韓一鳴正自躊躇,忽然木門之內,九盞長明燈都亮了起來。這九盞長明燈本是燈光昏暗,但這瞬眼之間,竟是亮了數倍,韓一鳴一看,本來大小如同一顆豆子的燈光,已然變得海碗大小,燈光色澤七彩,幻出陣陣彩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