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走到那張八仙桌前去,天玄道人看著他,依舊在淺啜慢飲,時不時拿起筷子挾點什麼往口中一扔,慢慢咀嚼。韓一鳴走到桌前,他喝了一口酒,對韓一鳴道:“小道友,你還在呀?我隻當你走了呢!”韓一鳴道:“若是聽幾句話我便要走,那早走到不知何處去了。”天玄道人對著他搖了搖頭道:“我是好心要幫你。須知退一步海闊天空。”韓一鳴聽他這話越說越有江湖道士的味道了,哪裏還相與他細說,隻是搖了搖頭。
天玄道人又啜了兩口酒,道:“不過,你這事有些說不成。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不過你這是福是禍還有些說不成。也許是福,也許是禍。但不論是什麼,你都躲不過。我也不勸你啦,你就等著罷。”韓一鳴哪裏會去與一個江湖術士計較,隻道:“受教了。”至於其餘,是再也不肯說了。韓一鳴坐了一坐,正想起身,天玄道人道:“小道友,那門外牆角的同道,是衝著你來的罷?”
原來他也看到了,韓一鳴道:“是,他們的確是衝我來的。”天玄道人道:“真是找死。”韓一鳴聽他這語氣,對平波門人頗為不屑,雖說不見得便對他有了好意思,但也不如先前那般差了。天玄道人道:“他們雖說有些修為,但我不論怎樣看,都看不出他們有何與眾不同之處,並且其中並無什麼厲害角色,這便是所謂的跟隨。他們便是跟隨你來的,隻怕後麵會有厲害的人來。不過……”說到這裏,他忽然停住了,韓一鳴聽著他信口胡謅,一語不發。
二人都不言語了,韓一鳴忽然想起平喜的話來,想要讓天玄道人看一看,雖說不信他的胡說八道,但還是想讓他胡說一回,哪怕是假的。因此道:“我聽說道長開了天眼,可否請道長為我看上一看?”天玄道人笑道:“小道友,你聽誰說的?我哪裏會看什麼!我要是會看,還混成如今這樣,早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他如此說來,韓一鳴倒是頗有些意外。按理說,給人相麵、看命之人,都隻會誇自己眼力,恨不能將自己的眼力說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但這天玄道人,卻是滿口說自己的不好,並說自己不會看,是胡謅來騙飯吃的,與他先前的言語,真是前後矛盾。韓一鳴也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但看他不想說了,便也不強問。
天玄道人吃喝了片刻,對韓一鳴笑道:“不過咱們想見便是有緣,我倒有兩個字贈與你。”韓一鳴看了他片刻,道:“洗耳恭聽。”天玄道人道:“此事你躲不脫的,說是命定呢,有些說不上,但若不是命定呢,你又躲不脫。你隻記得凡事順遂便好。因你無力改變,或許你要出力,也隻能出順力,不能逆行。”韓一鳴“哦”了一聲,這樣的言語,人人會說。天玄道人道:“我知你不信我,但我還是要說與你。”
二人又坐了一陣,韓一鳴起身告辭,天玄道人也不留他,對他舉了舉酒杯,依舊淺斟慢飲。韓一鳴回到屋內,歇了片刻,他本擬盡快離去的,但看曹天佑酒宴到了這個份上,自己未必走得了,不如明日早起就辭去,反正遲早要走,自己也不打算跟了這曹天佑去天南海北的遊曆,那不如早些離去。想了一陣,心思安定,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