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龜道:“迷津非我能逾越,也不是我設的。迷津是來的人自帶的。但凡前來見我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求,有求便有欲,有欲便會沉迷。迷津因此而生,這可不是我能替他免去的。”韓一鳴心知自己也是有所求的,因此自帶了迷津而來。但一念執著,對著白龜恭恭敬敬行了三個禮,直起身來,側身站過一邊,才道:“請恕弟子無知無禮,弟子此來,乃是有事要請教。請尊者為弟子指點迷津。”
說罷,抬起頭來,看向白龜。白龜一雙近乎盲了的玉石色圓眼珠看著他,韓一鳴剛想開口詢問師祖的下落,白龜已道:“你想問何事,盡管問。隻不過,我能答你的便答你。我若不能答你,你不必再問。我有三不應答,要在事先說與你。其一,不在麵前的人事,我不予答。其二,未來的吉凶,我不答。其三,欲自我處得到些好處,我也是不予應答的。”韓一鳴一下怔住,倒不知如何是好了,不在麵前的人事,不予應答,那師祖的下落,就不必問了。但猶不死心,依舊問道:“我想知我師祖的下落,請尊者指點。”白龜道:“他剛離開我處,現已不在我麵前,我不予應答。”
師祖果真來過此處,隻是現下已離開,韓一鳴心往下沉,這一來又不知該向何處去尋找師祖了。北方,果真是北方麼?他也不得而知。但掌門秘書上著實是引著他們向北來,韓一鳴雖不曾看到丁五師兄看到的向北而來,但之後所看到的,皆是指而向北的意思,到了這一步,難道返回去麼?還是向前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執著了那麼久向北而來,到了這時卻是這樣,他是有些動搖。不知想了多久,猛然省過神來,白龜黑蛇依舊在前方看著他。韓一鳴定了定神,既然如此,師祖便不必再問了,那問些什麼好呢?忽然一個念頭湧入腦來,便道:“弟子自小便不聰慧,也沒什麼學術,但不知弟子身上靈力何來,請尊者指教。”白龜道:“聰慧與靈力,是全然不相關之事。聰明的人想得也多,就少了一念單純,反而不見得有靈力。至於學術,就更與靈力沒什麼幹係了,靈力超脫於智慧與學業之上,與它們並無關聯。你的靈力,乃是伏藏。”
這句話前麵所言,韓一鳴都聽懂了,唯有這伏藏二字,卻是不甚明白。但想別的也不能問了,隻問問自己罷,於是道:“弟子愚昧,不知何為伏藏,請尊者指教。”白龜道:“伏藏,便是指埋伏起來的寶藏了。你身上的靈力,便是埋伏起來的寶藏。這些靈力積累的時日長久了,隻不過埋伏在你身上,你所取用的,不過十分之一罷了。”韓一鳴驚異得說不出話來,十分之一,自己所啟用的靈力,不過是自己所有的十分之一麼?若是全都能啟用,平波如何是自己對手?靈山又如何有今日?正想間,隻聽嘶嘶聲道:“這小子胡想歪想了。”這是黑蛇出聲,但凡黑蛇出聲,都帶有嘶嘶風聲,韓一鳴回過神來,看了看白龜,張了張口,卻又有些猶豫,但一咬牙,還是問道:請問尊者,我要如何才能用我的伏藏?”
白龜道:“你不是正在用麼?你沒有用上的你的伏藏,怎麼會有今日呢?”韓一鳴啞然,是呀,沒有用上伏藏,早就不知自己是什麼樣了。是自己問的不對,定了定神,道:“請尊者指點弟子,這伏藏弟子要如何才能盡數用上?”黑蛇的頭忽然出現在韓一鳴眼前,韓一鳴正站在一邊持弟子禮,眼睛隻看著白龜,冷不防黑色的頭就出現在麵前,直距不過數寸,一對綠得發藍的細長眼孔看上去格外陰森。韓一鳴雖不懼蛇,但這黑蛇乃是靈物,至少也是靈蛇一類,它忽然湊上前來,一個尖尖的蛇頭對著自己,不禁有點悚然。但也不怕,隻是站著。黑蛇隨著嘶嘶風聲笑了:“這伏藏你還想盡用?此物不是你的,有得可用,已是你的福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