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輕輕一笑,手中鐵鏈向上一拖,韓一鳴隻聽井內“嘩嘩”聲響大作,忽然間身上如被重壓,肅殺之氣,片刻間便籠罩全身,他手中的無色無相寶鏡猛然無比沉重,鏡上的白蓮之中,透出白光,將白蓮與下方的銅鏡都照亮了。韓一鳴想要叫靈芯小心,但身上已被壓得透不過氣來,因此嘴是張開來了,卻出不了聲。那少年手中仍舊執著鐵鏈,當風而立,身上的素衣輕輕飄動,如臨風玉樹一般,出塵瀟灑。
韓一鳴手中的無色無相寶鏡越來越沉重,沉重到了他幾乎有些舉不起來,他耳中響徹鐵鏈的“嘩嘩”聲響,還有一種若有似無的吟嘯,更有一種騰挪翻轉的聲息時不時響起,不過片刻,頭腦之中已覺昏沉,身上手上的也酸軟起來。這還沒開始呢,他已是勉力支撐了,韓一鳴是經曆過屠龍的,白龍死前,他在白龍的結界之中,也是一無所用,他的存在,相對於白龍的存在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不知這少年的修為到底深到了哪一步,但看他淩空而立,神態自若,可見修為不是自己能夠猜測的厲害了。韓一鳴此時心中所想隻有一個念頭,他不是靈山之敵,而是靈山之友,實為自己的福氣。
猛然間一切聲響都沒了,韓一鳴身上依舊酸軟,但意識卻清楚起來,方井上空有了一團濃霧,既便是月光黯淡,這團濃霧也看得再清楚不過。濃霧瞬間散去,一條龍顯現出來。這真是一條龍,隻不過不是金龍,也不是白龍,更不是青龍,這條龍是靛藍色的。龍頭、龍爪、龍角、龍須皆是鮮豔不過的靛藍,龍身上是靛藍色的龍鱗,龍鱗之上,微有七彩華光流動,唯有龍腹是月白。靛藍襯著的月白,越發幹淨。月光在這靛藍的龍麵前著實太過冷淡,龍身上的光澤,遠比月光亮得多了,隻不過這條龍的一條後腿,卻牽著那條鐵鏈,並且那條鐵鏈不是圈在後腿上,而是自後腿根部穿肉而過,鐵鏈根本是嵌在這條龍上的!
韓一鳴聽到見到的龍,除了青龍、白龍就是金龍了,壓根不曾想到還有靛藍色的龍!並且這種靛藍實在是最為純正的色澤,藍得看在眼中極之舒服。這條藍龍浮在空中,對著那少年,韓一鳴身上被壓得透不過氣來,若不是他素來強韌,早被壓倒在地了,他全力支持,隻覺肩上背上,都沉重不堪。那少年卻全然不曾被壓一般,他一雙眼睛,對著這條龍細看。韓一鳴到了這時,也對著這條龍細看。龍身上有傷,傷在何處呢?韓一鳴雖是動彈不得,一雙眼睛卻將那條龍從頭看到尾,再自尾看到頭。這條龍忽然扭轉龍頭對他看來,韓一鳴立刻垂下眼皮,不再看藍龍。他便是不看,也覺這條龍寒至極點,帶著淩利殺氣的金色眼眸,在自己身上轉了一轉。韓一鳴身上禁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卻不過是片刻,便覺龍的眼光移開了,他身上依舊抖個不住,並非恐懼害怕,他身上就是抖個不住。隻聽那少年輕輕一笑:“肉體凡胎,如何可以直視靈物,你還沒吃夠虧麼?你師父沒教過你靜心而看麼?”
他自然是學過靜心而看的,隻不過這藍條龍來得太快太突然、並且是靛藍色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怔住罷了。得這少年提醒,立時斂息合眼,寧心靜氣。片刻之後,藍龍與那少年都浮現眼前,看得再清楚明白不過,連同藍龍身上的傷處,都看得一清二楚。藍龍被鐵鏈嵌住的那條腿,確實有傷,並且這傷口極大,鐵鏈穿過皮肉隻不過是傷處小而又小的一部分。藍龍被鐵鏈穿過的那邊龍身,有一半沒有龍鱗,一道極長的傷痕自上而下,直至龍尾,這傷口還未愈合,但已不見傷口之內是什麼形狀。傷處的龍鱗還未長出,而這條龍尾上藍色的皮肉卻幾乎分成了兩半。這樣看來,這條龍所受的傷也極重。隻不過,受了重傷的龍,依舊是龍,依舊是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