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樹德突然噗嗤笑出聲,“三個時辰……哈哈哈!”
“不用說了。”陸樹聲一揮袖袍,“明日起,食宿都和與成一起,日夜攻讀,寫不出讓老夫滿意的八股,你休想離開半步!”
錢淵登時傻眼了,不是,有你這樣做事的?
憑什麼把我關起來!
“老夫已經說過了,沒人管教你,那老夫來管。”陸樹聲目光炯炯,“家裏事盡可托付你叔母處理,你隻需專心攻讀。”
“老大人,但是……”
“這是好事!”陸樹德一把拽住要上前辯駁的錢淵,“淵哥,不入進士榜,終究是水中之月。”
的確是好事,能得到翰林院名士平泉公的教導,錢淵舉業成功幾率自然大增,但也不能被關在小黑屋裏吧!
錢淵回頭看了眼誠懇的陸樹德,心裏猶豫不決。
這時候,陸樹德狡黠一笑,“不過,以後淵哥你是小杖則受,大杖亦受了……哈哈哈!”
錢淵從前世就有這樣的認知,人,是需要敬畏感的。
敬畏法律,敬畏道德感,或者敬畏某個人。
這種敬畏感未必永遠是正確的,但在很多時候能夠對人進行某些思想上的約束,總體來說是有益的。
前世的錢淵敬畏隊長,敬畏法律,這一世的錢淵敬畏陸樹聲,這個麵如老農的老頭雖有著種種時代的局限,但其道德觀、學識都值得錢淵敬畏。
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前世的錢淵在年輕時曾經很敬畏那位高三班主任。
還在迷迷糊糊間,錢淵似乎又回到了令他痛不欲生的高三,講台上大著嗓門,時而苦口婆心,時而破口大罵的班主任正揮舞著手中的教鞭。
恍恍惚惚間,錢淵揉揉眼,那教鞭有點眼熟,光溜溜的像根搗衣棒,再定睛一看,陸樹聲正在講台上冷笑。
“呼呼呼!”錢淵喘息著猛然驚醒。
已經多少年沒夢見班主任了,陸樹聲這老頭這段時間顯然給錢淵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轉頭看看窗外天色,還是黑漆漆的,錢淵琢磨要不再睡一下……
這段時間簡直比倭寇圍嘉定的日子還要難熬,至少當時錢淵身邊還有盧斌、鄭若曾、楊文等幫手,而現在空無一人……呃,不太準確,還有個陸樹德呢,不過這廝起的是反麵效果。
“咯吱。”
“還不肯起來?”陸樹德推門進來,懶洋洋的說:“要不……請兄長親自過來請你?”
還在貪戀被窩暖意的錢淵一個骨碌爬起來,手忙腳亂的穿衣,剛住進來的那幾日,陸樹聲每天淩晨帶著棒子過來“請”他……
“嘖嘖,淵哥不愧是俊傑啊!”陸樹德讚許了句,然後利索的一閃躲開錢淵踢過來的鞋。
已經在陸宅住了一個多月了,錢淵現在很明了這廝說話套路……識時務者為俊傑。
“下次他再揍你,休想我替你求情!”錢淵恨恨道。
“無所謂。”
顯然,在陸宅受了十四年的苦,陸樹德這一個多月非常幸福。
不是因為他被揍的次數少了,而是身邊有人被揍的次數比他多了……
利索穿好衣出去洗漱,稀飯饅頭已經端上桌了,錢淵恭敬的向端坐在上首的陸樹聲行禮,然後才坐下來用餐。
簡單的早餐很快結束,陸樹聲淨手後提筆在紙上寫下題目,“老規矩,午飯之前完成。”
錢淵苦著臉接過紙,“君夫人陽貨欲。”
“說說吧。”
這點錢淵還是有信心的,思索片刻後答道:“《論語》之《邦君之妻章》,異邦人稱之亦曰君夫人,《陽貨章》陽貨欲見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