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1 / 2)

陸樹聲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讓你問華亭事,結果你卻在問錢錚和徐階……難道這不是朝中事?

“昨日晚輩拜訪上海縣顧定芳先生。”錢淵補充道:“顧先生和叔父大人交好,但他似乎對徐家沒什麼好感……”

這是昨天一直盤旋在錢淵腦海中的迷惑。

夏言對錢錚有提攜之恩,而錢錚也曾為夏言毅然上書。

顧定芳和夏言交好,又在夏言被棄市後甘冒奇險為其收屍。

而曆史上,夏言對徐階也有提攜之恩,兩人以師生自居,無數書中都提到徐階忍辱負重為夏言複仇。

那就不對了……和夏言關係密切的錢錚、顧定芳偏偏都和徐階不和,要知道除了和夏言的關係外,這三人還是同鄉,理應被視為鄉黨。

錢淵想到更深處,徐璠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隻在四年前和自己是同窗,後來沒什麼接觸,但這些年兩人鬧出糾紛不止一兩回,恐怕這並不僅僅是前身嘴巴太毒吧?

雖然知道麵前的少年郎心思縝密,但陸樹聲還是難以抑製心裏的詫異,低低自語,“一葉而知秋……”

“什麼?”

“這件事要說起就話長了。”陸樹聲端起茶盞抿了口茶,“你叔父是個直脾氣,你小子以前也是,但腦袋被敲了一棍子後……綿裏藏針,令人捉摸不透。”

錢淵拖了張椅子坐下,給自己也斟了杯茶,擺出一副聽故事的架勢,就差拿一把瓜子了。

“你叔父是嘉靖十四年進士,那一年夏言任禮部尚書兼掌翰林院,當時其頗得今上寵信,內閣李時、翟鑾空占其位,第二年李時病逝,夏言一躍而為內閣首輔。”

“夏貴溪那脾性……”陸樹聲歎道:“和你叔父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兩人亦師亦友……”

頓了頓,陸樹聲看向錢淵,問道:“你可知你叔父錢錚因何得士林讚譽?”

“為夏貴溪上書?”

“不僅僅如此。”陸樹聲幽幽道:“他還曾經為另一個人喊冤。”

“誰?”

“曾任華亭知縣、蘇州知府,如今官至大司馬的聶雙江。”陸樹聲輕聲道:“嘉靖二十六年,任平陽知府時的聶雙江遭人誣告受賄,夏貴溪將其下獄。”

好吧,別說人家顧定芳頭鐵了,自家叔父也是頭鐵啊,難怪交情那麼好!

錢淵咧著嘴,“叔父大人上書為雙江公喊冤?”

“不錯,當時夏貴溪大怒,朝中也多有議論。”陸樹聲輕捋長須,“雙江公也因此被關在獄中長達兩年。”

“兩年?”錢淵敏銳的發現了這個重點,“嘉靖二十八年?”

“不錯,那一年夏貴溪致仕,但嚴分宜趕盡殺絕,將其下獄。”陸樹聲嘴角帶笑,“滿朝大臣多閉口不言,但你叔父毅然上書,雖被貶謫出京但清正剛直之名遍傳士林。”

感慨了下叔父大人的頭鐵後,錢淵皺眉問:“這和徐華亭有何關係?”

“急什麼!”陸樹聲似乎沉浸在往事中,瞪了眼錢淵,繼續說:“當年夏貴溪雖遭棄市,但他幾起幾落,擔任內閣首輔長達十餘年,黨羽遍布。”

錢淵眯著眼,在心裏將這些信息和前世的記憶對照。

“當時嚴嵩還不能一手遮天,內閣張治、呂本皆碌碌無為。”陸樹聲的聲音變得飄渺起來,“於是,華亭欲有所為。”

錢淵聽懂了這句話,低聲問:“華亭時任?”

“禮部尚書兼掌翰林事。”

錢淵點點頭,“禮部尚書常為入閣先兆,倒是有這個資格。”

“當年百官哭門,今上的廷杖打折了多少根脊梁骨,但即使如此,夏貴溪散落的黨羽門人,還有朝中科道言官多敬佩錢錚。”陸樹聲哼了聲,“於是,徐階連續三次舉薦其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