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許久,戚繼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雖然到現在隻上過四五次戰場,而且都規模很小,雖然是初來乍到,但戚繼光很敏銳的發現不太對勁。
直覺告訴他,這一戰隻怕沒那麼簡單。
戚繼光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軍事天賦,但有這樣天賦的人並不僅僅隻有他。
嘉興府平湖縣乍浦鎮外的小山上。
身披軟甲的青年躊躇滿誌的左顧右盼,身後的大氅被海風吹的鼓起,在空中獵獵作響。
小山的東側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西側和北側都山頭林立,頗為陡峭,而南方則是一片坦途。
“來了!”
“來了!”
滿臉都是麻的漢子大笑著走上半山腰,親熱的試圖去拍拍青年的肩膀,但對方眼中的冷意讓他手一僵,隻能收回手笑著說:“還是徐兄弟妙算,老虎真的出洞了。”
“理所應當。”徐海輕輕一笑,反過來拍拍漢子的肩膀,“葉兄等著吧,隻要殺了這隻老虎,官兵必然喪膽!”
回頭看了小山的南側,徐海鄙夷的在心裏嘲諷同行的拙劣,不過這也不是壞事,至少幫了自己不少忙。
徐海一直認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即使在杭州虎跑寺做個小沙彌的時候他也如此堅持。
的確如此,雖然沒有俞大猷、戚繼光他們家族中的將門傳承,但徐海有天生的軍事天賦。
從嘉靖二十七年之後,除了台州之外,東南沿海遭受倭寇侵襲最嚴重的是海寧縣、海鹽縣兩地。
原因很簡單,適合登陸,居民富庶,登陸後都是平地,很容易得手……那些村民想躲都沒地方躲。
但與此同時,明軍也能大批聚集起來對倭寇進行絞殺,雙方打成一鍋粥。
而徐海卻選擇了距離不遠的平湖縣,這裏和海鹽、海寧不同,山勢雖然說不上多險,但多有山丘,易於隱藏。
那些被劫掠的百姓能藏匿,上岸的倭寇也能。
和其他海商出身的倭寇頭目不同,徐海的血液中從來都流淌著冒險、武力這些不安分的因子。
和其他隻想著找肉吃,不敢啃骨頭的倭寇不同,徐海將目標對準了如今東南沿海最負盛名的俞大猷。
俞大猷駐守川沙、金山一帶已經大半年了,幾乎沒什麼倭寇去招惹這隻老虎,即使有些倭寇不死心,也隻敢從劉家港登陸去找崇明、嘉定甚至通州的麻煩。
“徐兄弟,餘杭那邊……哈哈!”麻臉漢子忍不住幸災樂禍,“回頭估摸著要罵娘咧。”
“又沒人逼他們去搶餘杭。”徐海長了雙三角眼,眯起的眼睛裏透出得意。“回頭再說吧。”
聽了這話,麻臉漢子打了個寒顫,他知道這位同夥打的是什麼主意,餘杭那邊的同行說不定日後連皮帶骨都被吞個幹幹淨淨。
徐海是個聰明人,他很巧妙的將一係列的消息放給了同行,策劃數月才有了這次倭寇侵餘杭。
於是,徐海才有了這次機會。
和他計劃中一模一樣,巡撫衙門迫不及待的召回俞大猷,而後者必須從平湖縣境內通過。
金山一帶近海,俞大猷不可能讓軍隊向北繞行到青浦縣從水路走,不說耗費時間,青浦縣那邊也沒那麼多船隻。
那麼,俞大猷隻能沿海,經衙前鎮從平湖縣穿過,再經海鹽、海寧斜向插向餘杭。
徐海很清楚,隻要擊破俞大猷,短時間內鬆江、嘉興兩地再也沒有任何能鉗製自己的力量。
“徐兄弟,出發吧?”麻臉漢子姓葉,旁人都稱其葉麻。
“走。”徐海點點頭,側身問:“崇德縣安排人了?”
“放心吧。”葉麻大大咧咧的說:“徐兄弟上次受了苦,這次兄弟給你報仇雪恨,那個姓沈的教諭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