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派兵追擊,徽州府隻有新安衛,衛所兵不堪用。”鄭若曾看了眼徐渭,“任由這股倭寇穿插南直隸燒殺搶掠,朝中隻怕多有彈劾。”
能一擊之下擊潰八百山東兵,這股倭寇戰力相當強悍,僅僅靠那幾十個錢家護衛和新安衛的衛所兵,顯然是無能為力的,這也是徐渭為什麼第一時間奔赴杭州,並答應入胡宗憲幕府的原因。
正在思索的胡宗憲突然眼角餘光瞥見跟著自己南下的狼兵頭目鍾南一臉陰沉,他知道錢淵在田洲狼兵心目中的地位,據說這鍾南和錢淵以兄弟相稱。
低頭看看已經昏厥的徐渭,再抬頭看看一臉擔憂的王寅和鄭若增,胡宗憲知道不管是為公為私,出兵是必然的。
這時候巡撫衙門有軍報送到,胡宗憲看了幾眼吩咐道:“總督衙門派五百兵,另抽調兩百田洲兵,鍾南領軍,立即啟程。”
二把刀精神一振,二話不說回身就去準備,田洲兵自抵達東南多受錢淵恩惠,自然是迫不及待。
胡宗憲將軍報遞給鄭若曾,“這股倭寇……”
鄭若曾迅速瀏覽一遍,忍不住歎息,百餘倭寇侵入嚴州府後攻入淳安縣,殺縣丞及縣人百名,後劫掠船隻沿新安江入徽州府,沿途擊潰新安衛近千兵丁,徽州守隘官民兵壯五百餘人,見賊悉數潰散。
王寅在腦海中複盤一遍,低聲喃喃自語,“的確不對勁。”
這股倭寇從海寧登陸,北新關、西天目山、昌化、淳安、歙縣,行動極為迅捷,似乎他們有著明確的目的。
胡宗憲臉色是最難看的,原因很簡單,倭寇已經侵入歙縣,如果一路西進還好,休寧、黟縣、祁門,不過這一路多山難行,而且人丁稀少,那麼倭寇很可能會選擇北上。
從歙縣北上,就是績溪。
倭寇侵襲的消息已經遍及整個徽州府,雖然此地交通不便,但這種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
千餘新安衛兵丁一觸即潰,數百鄉勇還沒等到倭寇就潰散而逃,整個徽州府戰戰兢兢,知府、知縣無不躲在城內兩腿戰戰,唯有徽州通判錢錚領鄉勇追擊。
從大裏說,倭寇來襲,錢錚有守土之責,雖然這些年的磨礪讓他的處事手段多了些圓滑,但卻沒能消磨一個士大夫的本性。
從小裏說,侄兒來投,錢錚保護不力以至於被倭寇生擒,不說無顏去見寡居的大嫂,侄兒是這一脈這一輩唯一的男丁,說得不好聽點,他錢錚日後養老都得靠錢淵呢。
小小村落裏,錢錚坐立不安的煎熬著,看見護衛們走進院子,急匆匆的兩步趕出去,“怎麼樣?”
“沒見著人。”楊文陰著臉低聲稟報,“但搜查到一些痕跡,應該是往績溪方向,明日一早就走。”
錢錚咬著牙來回踱了幾步,低聲問:“淵哥兒幾次擊敗倭寇,不會是專門來抓他的吧?”
“可能性不大。”楊文略略提起精神,詳細解釋道:“少爺雖然幾度敗倭,但隻在崇德縣城直麵倭寇,所以少爺雖然因為戰功名揚天下,但倭寇不太可能認得他。”
頓了頓楊文補充道:“就算歙縣是徐海的老家,也很難弄清楚少爺的行蹤,更別說倭寇將少爺抓走……並沒有下手……”
說到這,楊文忍不住飛起一腳揣在旁邊的劉洪大腿上,後者被硬生生踹倒,但隻悶哼一聲一言不發。
“在杭州,王義說的清清楚楚,但凡不在城內,少爺身邊不得少於十個護衛,誰給你膽子隻帶四個人上山!”
錢錚低頭看見劉洪臉上還是青一塊紫一塊,這是當日被聞訊趕到的楊文一拳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