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人身負大才。”高拱神情緩和下來,輕聲道:“屢有戰功不提,此人東南兩度守城抗倭,整理內政,聚集人心,理政手段高明,一葉而知秋啊……”
“據說提編法和錢展才有關。”陳以勤小聲補充道:“如今天下就如一塊到處都是窟窿的破布,不聚攏人才,以大心胸,大魄力,行大事,如何有回天之術?”
高拱這次沒去懟陳以勤,點頭道:“此人心思深沉,聰穎不讓嚴東樓,而且頗有理財手段。”
“如今天下聞名的‘應星糖鋪’就是他親自創立的,據說在各地陸續分設糖鋪,規章製度,錢銀調集都是他一手布置的。”
“就是那洋糖?”裕王眼睛突然一亮,這幾年過得苦啊,把口袋翻個底朝天都沒多少銀子,洋糖雖然不貴,也不是他頓頓吃得起的。
回頭讓他送些過來……不不不,讓他另外幫著建些鋪子……
“殿下!”高拱有些無奈。
“噢噢噢,高師傅,你繼續說,繼續說。”
高拱歪著腦袋想了下,才接著往下說:“此外,錢淵人脈不可小覷,交際頗有手段,別看將徐華亭、李時言都得罪了,將徐璠……但在東南,與人為善,堪稱華亭及時雨。”
“換句話說,此人滑不留手。”陳以勤習慣性的懟了句,“也不知道為什麼選了胡汝貞。”
高拱脫口而出,“錢展才有識人之明,早在年初就曾對人言,楊宜乃治世良才,卻無統兵之能。”
裕王無所謂的點點頭,陳以勤、殷士儋也沒吭聲,但書房裏還剩下的那個人悄悄抬頭看了眼高拱,這等話必定是在隱秘處,他如何知曉的?
“就算明年會試中了進士,選為庶吉士,三年後留館,九年考滿,才有機會入王府為講官。”陳以勤又提出了難題,“錢淵身處漩渦之中,我等隨意來往,對殿下未必是好事。”
“如果是一甲進士倒是有可能直接入王府。”殷士儋笑吟吟道:“不過沒聽說錢展才文采非凡?”
高拱一時啞然,旁邊的胡正蒙笑著說:“為殿下效力,也未必一定要入王府,殿下心裏有數就是,有些事在外麵反而更好使手段。”
高拱眼睛一亮看向裕王,後者猶豫著點點頭。
“錢淵被陸平泉收入門下。”陳以勤第一個跳出來,“我和陸平泉是同年,在翰林院就是至交,前些年他回鄉守孝,我特地出城相送。”
看裕王茫茫然,胡正蒙輕聲解釋道:“華亭陸樹聲,號平泉,嘉靖二十年會試第一,在翰林院裏名望頗高,錢展才是其親傳弟子。”
“噢噢……”
裕王還沒來得及說話,高拱悶聲道:“我和陸平泉也是同年!”
這下裕王閉上嘴巴了。
高拱和陸樹聲還真沒什麼交情,高拱雖然和陸樹聲同樣都是選為庶吉士,但陸樹聲是二甲第二,高拱是三甲同進士出身。
殷士儋開口道:“我和浙江巡按吳百朋是同年,關係親近的很。”
胡正蒙又解釋道:“浙江巡按吳百朋,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和錢淵是至交好友。”
這次裕王先看向高拱。
殷士儋又補充道:“錢展才入京後住在翰林院編纂張居正家中,我和張居正沒甚交情,不過……”
陳以勤恍然大悟看向胡正蒙,“記得你和張叔大有交情。”
胡正蒙在曆史上沒什麼名聲,但卻是嘉靖二十六年會試第一,殿試探花,為人謙和,和同僚交情極好。
裕王還是沒吭聲,隻看向黑著臉的高拱。
片刻後,高拱一甩袖袍,“都不用,我自有主意!”
裕王連連點頭稱是,不愧是高師傅,早就準備好了,但一旁的陳以勤、殷士儋都黑了臉,就連一直泰然自若的胡正蒙的笑臉都有點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