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易真人一直拉著她到了亭中坐下,自家左右看了看,敲著桌子叫道:“童子何在!貴客到了還不泡茶!”話音未落,一個少年聲音便從階下傳來,正是那迎客的道裝少年,隻見他左手托了一張白玉茶盤,右手拎著銅壺,一步步走了上來,笑道:“師父好記性,全不記得昨日才準了金霞師弟的假,若是我今兒又碰巧出了門,你老人家可怎麼辦呢?”一邊將茶盞放在石桌上,利索地衝了水,頓時雲蒸霞蔚,清香撲鼻。
太易真人笑啐了一聲,揮手仿佛趕蒼蠅一般命他下去,先推一杯清茶給虞璿,笑道:“貧道雖然勉為其難收得幾個徒弟,卻生平最不愛做別人的祖宗,如今更是悠閑在家,何苦上門來細敘輩分?”
虞璿也笑一笑,從善如流道:“客隨主便,搖光見過太易道兄。”
太易真人仿佛沒聽見一般,輕輕啜了一口清茶,眼眸眯起,似品味了一番,才道:“不錯,不錯。”也不知是說茶不錯,還是虞璿稱他道兄不錯。
虞璿已經略知他的性情,見他並不動問,便將自己在東蓬萊島上的疑惑說出,問道:“如今我有一個朋友肉身被困在緣纏之井中,不知道兄有什麼方法解救?”
太易真人道:“那廂確實有一件寶物,不過出世的時機尚不成熟,你要解救那人卻也容易。”隨手從旁邊青竹上揪了一片竹葉,手指沾了點唾沫寫寫畫畫,將竹葉遞過,道:“拿我的靈符去救人,無有不妥的。”
虞璿道:“原來寶物是道兄安放,我等不知,且幸還沒有弄巧成拙。”
太易真人笑道:“寶物有緣者得之,我留著做什麼?擱在庫房下崽麼?再有三十年,這寶物也就成熟,你或自取,或遣人去取,白放著也是浪費。”
虞璿也點點頭,又問道:“我若在東勝洲立下道場,傳授門徒,太易道兄以為可使得?”
太易真人道:“這事也憑你。不過你也該看得出,東勝洲那元氣屏障正在減弱,大約不出三十年,也就和外界一般無二了。”
虞璿道:“說起來,這也是我疑惑不解之處,蓬萊、東勝二洲的元氣屏障,不知是何人所設?為何和其餘洲陸大不相同?”
太易真人聞言一笑,道:“這兩洲確實和別處不同,昔年天柱崩塌,洲陸崩碎,星鬥墜落,天地倒懸,現下的洲路平地,都是當時大能移山填海而成。而東勝洲便是當時唯一不曾打碎的陸地,還保留一些當時地貌,單論地氣,倒確實比其餘洲陸要純粹一些,然而世無恒常,當時保留下來的東西,現今未必還合時宜。”
虞璿怔了怔,卻忽然想起,問道:“敢問道兄,天柱崩塌,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之前都隻道是萬年前之事,而後諸位大能合力移山填海,重鑄洲陸。但按道兄剛才所言,似乎又不止了?”
太易真人笑而不答,提起銅壺來,親手為她斟茶,虞璿再問時,卻轉了話題,隻肯和她說些道法玄理,再不提其餘諸事。
……
三日後,虞璿辭了靈嶠仙宮而去,此時巫之祁仍未歸來,還是太易真人的次徒,也就是那道裝少年李靈珠送她。
太易真人仍在園中自斟自飲,待徒弟轉來複命,卻吩咐道:“孫家小子在哪裏?著他今日過來拜師。”
李靈珠笑道:“師父做事忒不地道,人家明明是祖孫,被你生扭作師兄弟,巫師姐回來了,見到小七子,是叫孫兒呢,還是叫師弟呢?”
太易真人瞥了他一眼,道:“入我門來,都是道人,那管你前生後世、七大姑八大姨的!休要貧嘴,還不快去!磨磨唧唧,惹得為師發怒,就把你送去龍宮做上門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