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山當然氣瘋了,同時覺得傷到了,有一種很深刻的被朋友背叛的感覺,心都是寒的,自然想要去打顧博明,然而,他這個樣子,反倒是叫慕遠山下不去手了。

他可真是要嘔死了!

背棄朋友背棄到他這扥光明正大份上的,恐怕全世界,也就獨他顧博明一人了!

拳頭握的“哢哢”響,憤怒之餘不無冰冷的瞪視著顧博明,沉默幾秒鍾,慕遠山猛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重新再睜開,眼睛裏麵就再不複方才的衝衝怒氣,而是最為冰冷的狀態。

他這樣,就當真是把顧博明當成一個陌生人了。

重新歸了位,由朋友降格為陌生人,慕遠山想,他沒有必要再跟顧博明談下去了,他如此堅持,意圖早已表麵,真沒有什麼再交流的必要了……

“顧博明,我不再認識你。”

啟著唇,慕遠山這樣說著,麵色但是紋絲不動,眼神也沒變,然而,在這句話傳過來的那一刹那,顧博明的心,還是幾不可聞的……一揪。

慕遠山可以說,算得上是他除了家人之外,唯一欣賞的一位了。

原本還以為不會在意的,而且自己也一直都在暗中規勸著——他是情敵,絕對不可以走的太近,更不可以當成朋友。

然而,心裏知道是一回事,真當事實發生,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原來,還是會有那麼一丁點的……痛。

還有……遺憾。

心尖緊緊揪了幾分,保持了幾秒鍾,旋即鬆落,拳頭也是跟著緊了又鬆掉,點頭,顧博明麵無表情的開了口:“確實,情敵沒法做朋友。”

這樣,他追求起杜予清來,內心深處也會安然一點,至少,不會再背負著……罪惡感。

那種背棄了慕遠山的罪惡感,顧博明想,以後一定再也不會有了。

挺好,真挺好的。

隻是為什麼,說著挺好,心頭上麵的滋味卻是一點都……不好呢?

這種難過,為的什麼?

顧博明心下不舒坦,慕遠山心裏又何嚐不是晦澀?

然而,沒有辦法,杜予清在心目中的地位實在太高,都喜歡她多少年了,慕遠山怎麼可能會允許把她放在危險的位置,去跟一位完全沒安好心的男人去做朋友?

“那就這樣,從此以後,就是陌生人了,也還請你對別人的女朋友保持一些距離,離她遠遠的!”

“那不行。”

肩頭又是一聳,顧博明在雲淡風輕之間,目露深深的執著——“她,我追定了!”

語畢,顧博明便將視線掃向了杜予清,在與她對視的那一刹那,他薄唇一勾,撩起一彎淺肆的笑。

那笑容,是自信,是勢在必得,也是……宣戰!

大草原上,雄性凶獸看中了雌性,決定對她展開窮追猛打的最後一個神色,就是這般,如出一轍。

腦子都是一個激靈,眼睛就像是要被他這麼一眼給燒壞了,眼睫毛顫抖之間,杜予清下意識的就垂了下來,去躲開了顧博明的視線,不再看他。

女朋友當著自家的麵被別的男人無聲調戲,這是個人都受不了。

好脾氣的慕遠山亦然不例外,腦子一熱,他什麼都來不及去想,正要去捍衛他的地位保護杜予清,卻是就在他即將衝上去的那一刹那,周遭,有不少的人衝了出來,齊齊向著他們……擁來。

那種強烈的危險訊號,顧博明是最先感受到的,霍然回轉過頭,他看了過去。

在與那領頭的人對視那一刹,他心明了……

是先前那被他訓慘了的小流氓。

看這架勢,是把所有地痞兄弟們都召集過來了,想要對他痛下殺手,極盡報複了?

舉目掃過去,粗粗估計一下,至少就有三十來個人,且這次不同於剛才,一個個的都是手抄著家夥的,木棍,刀子……各種,都閃耀著嗜血意味,而且看他們一個個的臉色,都是絕對豁出去了的,要拚命了。

就連半點變化都沒有,依舊保持著冷漠的神色,回頭對著慕遠山說了句——“帶她先走。”顧博明就將步子邁了兩下,主動向著對方走近。

主動宣示態度的同時,顧博明更多的是在為慕遠山和杜予清的逃走爭取機會,兩人幾乎被他擋在了身後,獨身麵對著對方,雙手依舊插在兜中,顧博明涼颼颼一句——“怎麼,皮癢了,又來找爺爺訓了?”

“操 你媽的!”

一聲咆哮,罵罵咧咧之間,小流氓揚起自己手中的家夥,照著兄弟們就是振臂一呼——“上!就是他!給我上!揍死他!”

小流氓方才被他踹到連命 根子都差一點斷掉了,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不痛了,然而一檢查,就發現竟然都腫了,一碰就疼,站起來走兩步都好勉強。

這TMD,誰知道會不會造成什麼障礙,影響他未來的男人生活,氣都要氣死了,一個心思就想著要報仇雪恥,哪裏還顧的上去考量顧博明的氣勢?

當即的,就連疼痛都管不了了,將兄弟們全部都聚了起來,小流氓抄著家夥就帶頭衝了過來,萬般慶幸的是,那鱉孫子還在!

這麼多人,是個人多少都會害怕,可誰知道,這鱉孫子竟然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甚至一張口就這麼一句,小流氓自然是徹底繃不住了,得,幹脆新仇加舊恨,一起結了吧!

在小流氓的號召之下,那一群流氓當真就拎著家夥衝了上來,一個扭頭,顧博明照著慕遠山又是一句——“快帶她走!”

慕遠山完全不清楚狀況,可杜予清知道,她也是認得那領頭人的,臉色發白,她緊緊的攥著慕遠山的衣服,揪著道:“遠山,這人就是剛才罵我的人,顧博明是為了幫我出氣,所以得罪了他。”

“我不會走。”

慕遠山原來就沒打算要走,他也一樣是男人,怎麼可能會需要顧博明的出頭保護?

孬到需要他人的擋護,自己逃命的,那還是男人嗎?!

尤其這會子杜予清一解釋,他就更加不可能走了。

慕遠山想,就連顧博明都能為她做到這一步,他這個正牌男朋友,怎麼可能不行?

一句“我不會走”,將立場表麵,慕遠山擰了擰胳膊,叫杜予清鬆開了他,讓她緊緊的跟在自己的身後,他也邁開了步子,跟著迎了上去。

“X!”了一句,看到慕遠山竟然擼起袖子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顧博明簡直恨不得先出手將他宰了!

“叫你帶她走!你TM聾了!”

“你以為他們會讓我們走?”

淡淡的一語,慕遠山陳述著事實,表情也很是鎮定,絲毫都沒有要開戰的慌張,雖然在事實上,他心下是開始亂了的,他從來都乖乖牌,跟同伴的小打小鬧都幾乎沒有過,更何況是這等真刀實戰的搏鬥?

然,男人,輸什麼都不能輸了氣勢!

骨氣一定要在!

這點慕遠山再清楚不過,因此的,即便是要逞強,被打個半死,他也是必須護著小清的……

所幸杜予清不是個沒有膽子的女子,相反的,她頗是有那麼幾分種,脾氣也很硬,堅決不會讓自己陷入太過軟弱的境況,因此的,即便是被慕遠山護在身後,她也沒有畏畏縮縮,神色坦坦蕩蕩,儼然一副——要揍一起揍,反正我不怕!的大女子氣勢。

與她相比,夏冰清就實在太不一樣了,她也是跟了出來的,她在舞池裏麵一個勁的胡鬧穿梭,還不都是仗著慕遠山守在身邊,為的就是享受那種被他護著的感覺,賴著他麼?

既然這會子他都已經走了,她自然也是不可能待的下去的,冷著臉,很是不高興的將慕遠山交代的守著她的那兩位男同學甩掉,她自己就跟著跑了出來,雖然慢了幾個拍子,卻正好的,當她趕到之時,那一群小流氓就已經將顧博明他們三個團團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邊沒有人相伴,更沒有她想要勾 引的慕遠山,所以夏冰清都懶得再偽裝了,她的表現是最為真實的狀態。

沒有尋常那種柔柔弱弱的表象,沒有驚嚇尖叫,更沒有衝上去,腳步頓住,在原地站著,不算遠也不算近的距離,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前方的混亂,夏冰清儼如一個局外人,旁觀者,在冷靜的看著,而她那一向最為清澈動人的眼瞳,微微縮起幾分,路燈照耀之下,一抹冷笑,在其中,緩緩騰起。

場麵太混亂了,已經在開打了,顧博明和慕遠山他們兩個當然沒有注意到她,杜予清也是沒有的,她滿門的心思都被這衝上來的小混混們占去,閃躲危險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會去看四周?

因此的,夏冰清肆無忌憚的展現著最為真實的一麵,與她那一張柔順清純的麵孔以及那種天生的柔弱氣質相較,她在這一刻的表情,著實反差太大了些,其他的旁觀者都會或著急或揪心的,甚至還有些喊著“快叫警察,別打出人命了”,她卻連半丁點的反應都沒有,冷靜到近乎一灘死水,紋絲不動。

哦,當然,她的眼底還是有細碎的光澤在閃耀的,那是一種冷漠,更是一種……陰狠。

這其實就是一個骨子裏麵極為陰險狡詐的女子,隻是她隱藏的太深,幾乎沒有人發現。

當然,不包括顧博明。

他早在方才在裏麵,就已經隱隱察覺到了,夏冰清是不對勁的,雖然看似她依舊是一貫的表現,在撒嬌耍鬧,然而,她黏著慕遠山的成分著實太濃了些,那種嬌柔,在他眼中看來,當真……做作!

在那一刹,顧博明是了然了的——原來,夏冰清喜歡的是慕遠山啊,而且看樣子,她是從來就沒有放棄過,正在努力的為她自己製造著機會?

視線極為寡淡的審視著正在舞池中緊緊攥著慕遠山,借著人多不著痕跡的將身子往他身上蹭去的夏冰清,顧博明在內心深,發出了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