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籲”的一聲停在了清風酒樓門口。
跑堂韋伍剛送走一撥人, 轉身瞅見馬車,下意識拉起了笑臉, 待見到車軸處的雙劍徽記,心下一凜,嘴角咧得更開, 人顛顛地跑去了馬車旁。
一黑麵郎君從馬上下來,半躬著身道:“郎君、夫人, 清風樓到了。”旁邊細眉長眼的綠衣娘子先一步上前,將石青色綢簾掀起。
一截鍺紅的寬袖先露了出來, 緞子垂順,風一吹,露出纖長有力的指骨。一個身形挺拔的郎君探出頭來,先下了地。
韋伍偷眼覷著, 心中不免喝了聲彩, 但見這郎君滿身風華,站在這馬車前, 竟憑空使得這碌碌的西市都高貴許多, 如芝蘭玉樹,便這滿身的紅亦完全壓他不住, 反更顯其蕭蕭肅肅的爽朗氣度。
這美郎君舒展了過分淩厲的眉眼, 眼帶笑, 眸含情, 正探手朝裏, 一隻纖纖玉手便率先伸了出來, 大白天光下,那肌膚剔透似玉,晶瑩如玉,韋伍還未及看清,便怔立在了當場,素來機巧的舌頭突然凍住了。
“客,客官請!”
話含在嘴裏還未發出,那一雙璧人便已經過韋伍,徑直上了門檻。
韋伍隻能怔怔地想著,那小娘子……他從前見過的。
林木瞥了身旁這二愣子一眼,搖搖頭,與綠蘿拾級而上,一道跟在主子身後進了清風樓。
掌櫃的見來人,連忙迎上來,溜溜地打了個千:“侯爺大安。”見旁邊一小婦人有國色天香之姿,一品便知道是新出爐的威武侯夫人,忙又問候了聲。
“掌櫃的,玉蘭間可還空著?”
“玉蘭間還給侯爺您留著,小的這便領您去。”
掌櫃的放下手頭冊子,徑自在前領路,繞過一樓大堂,直接從側邊的樓梯上去,這裏僻靜,是專為登門的貴客所設。
身後時不時傳來幾聲低笑,侯爺與夫人說的十分小聲,掌櫃的聽不大清,卻也能察覺出威武侯心情暢快,不由十分納罕。
他來清風酒樓做這明麵上的大掌櫃已有許多年,這小侯爺自小便性子冷,來過那麼多回,也未有過開懷之色,此時雖依舊沒有笑模樣,卻已經是難得的好情緒了。
正納罕著,那夫人突然“咦”了一聲,詫道:
“阿瑤?”
蘇玉瑤正從三樓往下走,一副神思不屬之色,聽得蘇令蠻聲音才往茫茫然往下看,身後丫鬟提醒她,“是二娘子。”
蘇玉瑤這才看見樓梯轉角處行來的那一對璧人:“阿蠻姐姐!”聲音微微發顫,方叫完,眼淚便落了下來。
掌櫃的忙退後一步,讓威武侯夫婦上前,自己與林木告了聲,先避嫌下去了。
蘇令蠻詫異地看著她,阿瑤向來便跟個小太陽似的,整日裏樂個不停,可極少見這脆弱模樣。楊廷負手看著,果然便得了一個回複:
“阿廷,你先走,我去去就來。”
他拿那雙冷峭的鳳眸睨她,顯見是不太樂意。蘇令蠻那顆心卻早已跑到蘇玉瑤那去了,哪管得上這人那點子小心思,敷衍地道了兩聲歉,便先抬腳上去了。
楊廷慢吞吞地跟著,林木跟在身後,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怎突然覺得冷了些?
“阿瑤,”蘇令蠻捉著蘇玉瑤手,眼見她鼻頭通紅,眼睛跟兔子似的,忙問:“怎麼了?”
朝東最左的一個包廂門從內打開,謝道陽一身青袍不疾不徐地出來,見楊廷在,先是一愣,繼而才躬身行了個禮:“侯爺。”
“謝郎君今日沒當值?”楊廷瞥了一眼哭鼻子的黑丫頭,一臉了然道:“還未恭喜郎君。”
謝道陽麵上帶了一絲無奈,“侯爺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