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比以往都要早,幾場凍雨過後,溫度一直都徘徊在零下,南方相較於北方,冬天雖然陰冷無比,但極少會下雪。
項天歌站在酒店窗前,望著彤雲密布的天空,忽然轉身對正低頭喝咖啡的男人說道:“看來,南京今天要下雪了。”
張雨澤從文件中抬起頭,柔和的燈光下,那雙桃花眼在咖啡熱氣的氤氳下更加迷人了。他放下咖啡杯,兩腿交疊,身體自然而優雅的倒向身後的沙發,抬眸對項天歌微微一笑,“你這是擔心呢還是期盼呢?”
“當然是期盼了,自從離開學校,我已經好幾年都沒看到雪花紛飛了。”項天歌走回桌前,端起茶幾上的花草茶,輕輕抿了一口,丁香花的香氣在口腔裏彌漫開來,這丁香花還是楊浩上個月給她寄來的,這暖暖的一口喝下去,胃裏頓時舒服了不少。
“原來你這麼喜歡雪啊?”張雨澤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伸手又端起咖啡慢慢喝了起來。心底卻在盤算著,聖誕節快到了,要不要抽出幾天時間,和項天歌去溫哥華出趟公差呢?
“物以稀為貴嘛!”項天歌笑笑,端起茶杯不再說話。其實,在她童年的記憶裏對雪一直是痛恨又害怕的,6歲那年,作為南極考察隊員的父親,就是因為遭遇了一場罕見的暴風雪,才永遠的留在了那裏,再也回不來了。
後來她去了北京,記憶中的第一場雪帶著宿命的浮光掠影,在一個周末的黃昏不其然的飄灑而來。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大片大片的雪花像紛飛的柳絮,像潔白的鵝毛,從如墨的天空飄飄灑灑而下,不一會兒地下就鋪上了厚厚的一層。
那一刻,紛飛的雪白迷離了視線,明明很輕,很柔,可她卻聽見了雪落的聲音,像父親輕輕的腳步,又像母親溫柔的呢喃。她帶著小小的震撼,慢慢伸出手,那美麗的六角形像一個飄渺的夢,在她溫暖的手心化為一顆晶瑩的水珠。
十多年了,那是她第一次感覺自己離父親是那樣近,近的仿佛隻要她這樣等下去,那個偉岸的身影就會搖著幸福的鈴鐺,從風雪中微笑而來。第一次,她對雪不再那麼痛恨,確切的說第一次她就喜歡上了北方的雪。
那個周末是在蘇小陌家度過的,第二天兩人還沒起床,就被一個洋娃娃般的小可人兒,用冰涼的小手給涼醒。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韓夕晴,她忽閃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咧開缺了半顆牙的小嘴,老實不客氣的說道:“我哥讓我來叫你們出去打雪仗。”
“打雪仗?”蘇小陌揉著迷瞪的眼,呼一下從被窩裏爬了起來,光著腳丫跳到窗前,嘩一下拉開窗簾,乍現的耀眼白光,讓幾人同時眯起了眼。她看著紅豔豔的太陽,也跟著跳到窗前,隻見白茫茫的雪地中,韓夕宇像個快樂的小孩子在滾著一個大大的雪球,院中央是半個成型的雪人。
蘇小陌見狀,一邊套著衣服,一邊興奮的叫著,“天歌,快點,這一次我一定要堆個兩米高的雪人。”
似乎感覺到她們的視線,韓夕宇停下手中的雪球,轉身向窗戶這邊看來,粉妝玉砌的背景下,男孩揮著手,那璀璨的一笑,讓初升的太陽也失去了光彩,她慌忙躲到窗簾後,含羞帶笑的看著兩個小丫頭在床邊跟衣服作戰。
那一天她紮著高高的馬尾辮,穿著和韓夕宇一樣顏色的羽絨服,在蘇小陌的再三催促下,懷著忐忑又期盼的心情下了樓。正如預料中的一樣,韓夕宇先是寵溺的揉了揉蘇小陌的額頭,“這麼大的人了,頭發還亂的像個鳥窩。”
轉身卻是微笑著對她說道:“天歌,你們上海很少下這麼大的雪吧?喬喬和夕晴都喜歡打雪仗,不知道你會不會?”
說實話,打雪仗她隻是從電視上見過,具體怎麼玩還真是不會,看出她的猶豫,韓夕宇笑了笑,“沒關係,我來教你,你這麼聰明肯定一學就會。”說著彎腰捧起一捧雪,攥成一個結實的雪球,猝不及防的向蘇小陌擲去。
遭到襲擊的蘇小陌一邊攥著雪球,一邊喊道:“晴兒,天歌交給你了,我來對付你哥,呀,看招……”
韓夕宇拉過還沒反應過來的項天歌,堪堪避開韓夕晴的奮力一擊,“天歌,跟緊我,晴兒這丫頭鬼著呢。”
她訥訥的應了一聲,手心裏攥著冰涼的雪,臉上身上卻像是著了火,可想而知她的雪球扔出去,不是半空中散掉,就是被兩個小丫頭輕巧的避開,雖然韓夕宇幫她擋了不少雪球,可雙拳難敵四手,到頭來她還是吃了不少暗虧。
那一天他們瘋玩了一上午,歡笑聲震得樹枝上的積雪紛紛下落,直到衣服都被汗水和雪水濕透,四人才大口的喘著白氣跌坐在花壇邊的長椅上。暖暖的陽光打在身上,蒼翠的柏樹抖落半身積雪,在藍天的映襯下愈發綠的晶瑩。
體力稍稍恢複,韓夕晴又拉著蘇小陌去繼續完成沒有堆好的雪人,她和韓夕宇並肩而坐,微風揚起他額前的劉海,深邃的雙眸溢滿溫柔的笑意,陽光下他的笑容仿佛能將所有的寒冷都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