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1 / 2)

“你不是那樣拈酸吃醋的人, 我心裏有點煩悶, 過來散散心。”賈雨村現在的夫人便是當年甄士隱的丫頭嬌杏, 當初賈雨村以為嬌杏是慧眼識英雄,兩個人也算是一對恩愛夫妻。不過時間長了,賈雨村就感覺嬌杏雖然溫柔賢惠, 可是和他沒什麼共同語言。

那天竟然遇見了寶釵,賈雨村越發感覺這個女子才是自己的知己呢。寶釵微微一笑, 善解人意的幫著賈雨村捏肩膀,一邊慢慢的說:“既然老爺心煩,不如我們說些閑話。我恍惚聽著些風聲,刑部的給事中顧直和靖王殿下很熟悉。他們兩個怎麼能成了好朋友呢?”寶釵的話證對上了賈雨村的心事, 賈雨村哼了一聲:“哼, 我也是奇怪呢。都是窮苦出身靠著科舉上來的, 怎麼顧直身上竟然不見一點畏縮,那個氣度簡直比一般世家子弟還要好呢。難怪靖王會和他走的近。”

在賈雨村的內心深處, 有些深深地自卑。雖然賈雨村自持才學,一向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但是出身貧寒帶來的自卑卻一直如影隨形的跟著賈雨村, 即便是他功成名就, 現在進了內閣, 在人前也是高高在上,官威赫赫,但是那種自卑還是會不經意的時候冒出來。賈雨村覺得顧直的出身比自己更糟, 年幼失去父親, 隻靠著母親養活, 聽說要不是當時林如海收養了顧直。沒準他就餓死了。顧直在林家多年,也是寄人籬下。

按理說更應該是自卑,誰知顧直的談吐舉止卻是優雅有度,在人麵前猶如是春風拂麵,完全不見窘迫自卑的痕跡。就算是北靜王京城公認的翩翩佳公子,未必有顧直的氣度。

這樣從容不迫的態度是賈雨村一直夢想的,可惜這樣的氣度不是當上一品大員,戴著烏紗帽,穿著蟒袍,起居八座,前呼後擁就能有的。加上自己向著靖王獻媚,表示忠心,誰知靖王對自己並不是很熱絡的樣子。賈雨村認定,一定是靖王看不上自己。

忽然被寶釵提起來顧直和靖王的關係,哪個顧直什麼也沒做,就成了靖王府上的座上賓。而且靖王一家和顧直一家很是交好,黛玉也時常帶著孩子到靖王府上做客。看看自己,真是心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聽著賈雨村的語氣,寶釵笑著說:“老爺隻看著顧直的出身,可是顧直從小長在什麼地方,我想當初林大人慧眼識人,看出來顧直是個不錯的,才會把他當成兒子一樣教導。妾身知道老爺在為什麼煩心。其實老也不用煩惱,上趕著不是買賣,何苦要自降身價呢?”

“依著你的意思要怎麼樣?東宮的情勢,誰都看出來了,北靜王現在告病在家,誰知他的王爵還能不能保住呢。就算是保住了又能如何?實權被收回去,不過個空架子罷了。皇上是斷然不會把皇位傳給兄弟的,就算是皇上願意,底下的大臣們也會以死進諫的。那樣的話不是天下大亂了。你算算,皇上這些皇子裏麵被貶斥的,無心大位的,也就是靖王了。他又是皇後的養子,輪起來身份比別的皇子更高些。”賈雨村和寶釵說著煩心事。

要說是拉關係,巴結攀附,賈雨村自認是有些本事的,不管對方多古怪的性子,多堅定的意誌,隻要賈雨村想要和他搭上關係總能如願的。誰知這個靖王,若即若離,對著賈雨村明著示好,暗送秋波還是悄悄地幫忙,靖王都是含含糊糊的。

無力感叫賈雨村很沮喪很焦躁。但是他也不能掛相,不能露出來焦躁的跡象,也就是在寶釵這邊,賈雨村才能說說心裏話。因為寶釵很明白自己的心思。

“要是和人要好,我想大概是兩種辦法,一是投其所好,靖王喜歡什麼,老爺可知道?”寶釵輕聲細語,她身上清冷的香氣叫賈雨村慢慢放鬆下來。

“投其所好——你這個法子對一般人還能用,可是對著靖王卻是沒什麼用處。人家是金枝玉葉,長在皇後身邊,什麼沒見過?我能有多少銀子,就算是把家產都拿出來,人家未必看得上眼呢。我一向不善於騎射弓馬,這會我聯係騎射晚了。靖王肯定也想著那個位子呢,可惜,我也不是神仙,不能把儲君位子給靖王送去。”賈雨村酸溜溜的,拉著寶釵的手在手心摩挲著:“你別站著了,坐下來說話。”

寶釵礙著賈雨村坐下來,嬌嗔的抽回自己的手:“丫頭們還在,叫她們看著怎麼回事呢?按著老爺這麼說,投其所好怕是不能了,靖王肯定是有些紈絝習氣,老爺不是那樣的人,勉強在一起,沒得叫人看低了咱們。第二便是雪中送炭,俗語說得好,患難見人心。我就不信,太子能無動於衷等著皇上下詔廢了他的儲君之位,看著靖王登上那個位子。這可是個潑天的富貴,別的皇子就真的不動心?還有忠順王呢,他和太子爭了這些年了,難道就眼看著那個位子落在別人手上?”

賈雨村聽著寶釵的話陷入沉思,半晌他盯著桌子上的紅燭,仿佛是下了什麼決心:“可惜你是個女子,你若是個男子,肯定能做出來一番事業的。”說著賈雨村摟著寶釵的肩膀,要湊上去吻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