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這麼認出我了?”‘景肅’臉色很難看,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露出了那麼多破綻,“那你說為什麼你師尊不能破解那個陣法。”
那個上古守護陣如今早已失傳,若不是時千經曆了那次傳承,根本無法得知它的存在,那陣法陣心可以是任何東西,對於景肅能夠找到它時千並不奇怪,但就算找到了陣心,若非完全同源的靈力,是決計不可能毫無阻隔穿透過去的,而且,如今修者的靈力並不如上古仙人那般可以隨意轉換,他們靈力早已定型,景肅是變異雷係天靈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那陣法上靈力那般溫和。
但這個人做到了。
“我解釋完了,現在該你了。”時千總算拿回了自己被摟得生疼的手臂,體內的真元靈力也終於恢複正常,他麵色不動,往旁邊站了一步,立於‘景肅’側麵,卻恰好是最好的攻擊位置,若是對方一有異動,他便可以隨時將劍抹上他的脖子。
“你剛才說,如今靈力已經不能隨意轉換了。”沒有介意時千的防備,男人緊擰著眉,麵上滿是憂色,隨即看到時千,渾身一僵,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使用的模樣有些不對,麵色微赧,“啊,抱歉,我立刻變回去。”
原本屬於景肅的修長身形在時千眼中逐漸變矮,原本俊美英挺的五官變得無比精致,最後一個與他一般大的豔麗紅衣少年出現在時千麵前。
少年眉目間似是被染上了一抹胭脂,未曾言笑便已妖嬈無邊,在時千麵前轉了一圈兒,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怎麼樣?我比你師尊好看吧?”
“不。”絲毫沒有因為美色而失神,時千很自然的回道,也不看少年瞬間僵硬的模樣,把玩著手上的指環,聲音平緩,“那麼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狠狠瞪了時千一眼,少年將頭努力向上抬起,似乎這樣便可以顯得比時千更高一點,趾高氣揚冷哼一聲,“你問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我師尊現在在何處?”時千麵上依然帶著慣常的淺笑,撫著指環的手指卻是越發用力了些。
聽到時千的問題,少年臉色霎時蔫下來了,眼裏閃過一道驚恐,嘴裏也不知道嘀咕著什麼,偷偷看了眼時千沒有任何變化的表情,終於不情不願的開了口,卻是顧左右而言他,“他好著呢!”
深深地看著少年,發現對方表情並不作假,時千也就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之上,走到書桌前,看向桌上那張未完成的畫,“那麼,你是誰?帶我來此目的為何?”
眼見時千終於問上正題了,少年終於斂起了多變的表情,他順著時千的視線看向桌上那幅畫,咬住下唇,眼裏頓時溢滿了悲傷與懷念,而更深的,或許還有恨意,一張過分豔麗的臉也突然黯淡了下來。
“我名為合歡。”少年這麼說,他的視線一直沒有從桌上那張畫上移開,輕聲向時千講述那段早已淹沒在萬年時光中的往事。
它出生在上古仙界可觀眾生萬象操縱輪回的往生池畔,在被移植到這處小庭院之前,它每日最大的樂趣便是隨風招搖著小小的枝椏,將它輕輕探入池水中,攪亂那些凡塵俗事,它那時靈智未開,卻是記得,那種,自由無憂的感覺。
後來,它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白衣少年,少年總是緊緊抿著唇,他有著倔強而尖銳的眼神,每一次少年到來,都喜歡站在它身邊看著池水中那些它看不懂的人與事。
一日,少年滿身傷痕的跑到它身邊,這是它第一次感覺到溫暖,少年豔紅的鮮血似是灼熱得燙人,那麼溫暖,它貪婪的將它們一滴滴汲入體內,企圖讓那絲溫暖蔓延到自己身體每一個角落。那時,少年笑了,如同這裏的每一幅畫,掩去了不甘的倔強,抹掉了傷人的尖銳,變得溫暖而純淨。他說:“小合歡,你既已吸收了我的血,那麼,你就是我的了。”
它那時不懂,隻在少年輕柔的呼吸中,愜意的抖了抖枝葉,隨後,它看到少年跳下了往生池。跳下去之前,他對它說:“等我。”
再見到少年時,少年已經長成了青年,而它,依然是那棵小樹,生長在時間流逝異常緩慢的往生池,招搖著它的枝葉。
他笑著說:“我來接你了。”
它被移植到了這個小庭院中,這裏有已經變成了青年的少年和一個散發著討厭氣息的紅衣男人。它開始慢慢長大,它很開心,因為它的少年笑起來很溫暖,盡管並不是對它笑,但它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雀躍。
一年又一年,它終於成為了可以遮天蔽日的大樹,但它卻似乎總學不會開花,每一年花季到來時,青年總會擔憂的撫著它,卻找不出緣由,青年的手很溫暖,溫暖得它想不顧一切纏上去。
紅衣男人不在的時候,青年總喜歡靠在它的樹幹上,或坐或躺,他總是笑著,似乎他根本不會其他表情一樣,但它總覺得青年在它身邊時,笑得和與紅衣男人麵前不一樣。
青年身上一直那麼溫暖,可是它的枝幹很硬,盡管那對它很難,但每當那時,它總是悄悄讓自己枝幹更柔軟一些。聽著青年輕柔的呼吸,它小心翼翼的搖了搖枝葉,為青年擋去所有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