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道姑之戀(2 / 3)

突聽一聲清脆的嬌笑,接道:“哪個壞蛋陶玉嗎?以後他再也不能作壞事了!”霞琳回頭望去,隻見朱若蘭已站在身後,望著她不斷微笑,不知何時她已運功完畢,出了房門。童淑貞聽得心中一動,故意問道:“怎麼?陶玉被你殺了嗎?”朱若蘭笑道:“我雖沒有殺他,但已廢了他一身武功,今生今世,他永遠不能再和人動手了。”童淑貞隻聽得心頭一震,抬起頭望著朱若蘭發呆,她本想追問她用什麼功夫傷了陶玉,有沒有解救之法,哪知一和朱若蘭目光相觸,立時被她一種高貴的威儀鎮住,竟是說不出話來。原來她做賊心虛,一觸到朱若蘭那威棱逼人的眼神,好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中隱秘,是以開口不得。霞琳卻接口道:“陶玉是寰哥哥的要好朋友,黛姊姊要是把他打死,寰哥哥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朱若蘭笑道:“不要緊,他死不了,隻是被我用天罡指神功點了他右肋左肩兩處經脈關節,隻要他不再練武功,或是和人打架,安安靜靜地養息,那就和好人無異。”霞琳滿臉感傷,問道:“姊姊,難道就沒有辦法解救他嗎?”朱若蘭歎息一聲,道:“解是有法子解,隻是救了他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毀在他手中了。”霞琳道:“那姊姊把解救的法子告訴我,好嗎?”朱若蘭奇道:“你要學解救的法子幹什麼?”霞琳道:“我以後要是遇上他時,就告訴他解救的辦法,要不然他這一生就不能再練武功了。”朱若蘭兩道清澈的眼神,凝注在霞琳臉上,沉吟不語。沈霞琳慢慢地走到朱若蘭身邊,攔著她一隻手說道:“姊姊不願意告訴我,那我就不學啦。”朱若蘭道:“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隻是不想讓他的傷好。”朱若蘭淒然一笑,岔開話題,說道:“走!咱們到屋裏去,我教你解救陶玉的法子。”童淑貞望著兩人進了房門,才轉奔到廚下,做了很多油餅,又烹任幾色精美珍肴,收藏起來。朱若蘭整理一下沈姑娘鬢邊散發,接道:“姊姊很愛你,將來姊姊的本領,都要一件一件的傳給你,現在你還不能學習,等到我授你的玄門吐納導引術有了基礎,我再慢慢傳你。”霞琳歎道:“姊姊待我好,我心裏早就知道,但你不告訴我解救陶玉傷勢的方法,陶玉的傷就不會好,寰哥哥知道了,定會氣我不好好的待他朋友,何況他在祁連山還救過我,我知道了這件事,怎麼會不管呢?姊姊!不要傳我本領了,隻把救陶玉的方法告訴我吧?”朱若蘭看她臉上滿是惜憐神情,心知如不告訴她,在她純潔善良的心中,將留下一道創痕,歎口氣,道:“好吧!我告訴你就是。”霞琳隻聽得笑上雙靨,道:“姊姊真好……”不知再說什麼,慢慢把嬌軀偎入朱若蘭的懷中。朱若蘭微微一歎,道:“妹妹,你這悲天憫人的善良天性,雖然可愛,隻是分不出善惡好歹,實使人為你擔心,縱然將來能學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領,隻怕也難逃過江湖上重重風險。”霞琳道:“嗯!寰哥哥人最聰明,將來我不要再離開他,就不怕壞人害我。”朱若蘭笑道:“他嗎?和你一樣的分不出好人壞人。”霞琳道:“唉!那我以後更不要離開他了,要是他遇上壞人,還不知道,那實在危險得很。”說至此,略一沉思,抬頭望著朱若蘭,接道:“姊姊,你以後也不要離開我們,好嗎?”童淑貞聽得一驚,暗想:師父十年教養薰陶,恩如再生父母,自己卻將陶玉藏於派中禁地之內……想到此,心中一陣不安,端起菜飯,走到霞琳房中。三人腹中有些饑餓,很快吃完了飯。霞琳幫著童淑貞收拾碗筷,入廚洗刷,童淑貞借機問道:“師妹,那陶玉是好人還是壞人?”霞琳笑道:“黛姊姊對我說陶玉壞死了,不過我想他不是壞人,不然寰哥哥怎麼會同他要好呢?不曉得他現在哪裏?也沒法告訴他療傷的法子。”童淑貞心中一動,問道:“想那療傷之法,定是困難,除了你和黛姊姊之外,別人就不知道了,也沒有本領醫得。”霞琳道:“黛姊妹說用天罡指神功,點了他的少陽,少陰兩脈,血氣不能上下運行,隻要血氣一動,傷處立時疼痛,要想醫冶,必須腳上頭下,陰陽倒置,再行運功,使全身氣血逆行,俟兩脈通行,再予靜養,即可複元。但要過了七天,血氣凝結,就難醫治了,可是我現在不知道他住的地方,沒法對他說,他是沒法醫好了。”說完,一聲歎惜,淚水盈睫,神懷黯然。童淑貞探得治傷的方法,心中甚是高興,但想到陶玉在石室中忍受饑餓之苦,心中又感焦急,臉上神情也隨著變換不定,忽而笑展雙靨,忽而愁聚眉梢。四周的山色景物,慢慢的都隱入夜色之中,山風呼嘯,鬆濤如海。童淑貞呆立絕峰,彷徨在師恩與情愛之間,覺著千思萬緒,紛至杳來,雖然隻是一件事情,但卻是那樣紊亂難決,夜風砭骨,吹得她油生寒意,抬頭望天上星河,天色已是初更,想起和陶玉之約快到,隻得緩步下了山峰,心中忖道:我已答應給了送食用之物,如何能自食諾言,不管如何,得按時赴約,把療傷之法轉告給他,要他在傷勢好轉之後,早些離開石室也就是了。心念一決,立時加快腳步,返回茅舍,取了食用之物,向那幽穀石室疾奔而去。她一路急趕,到石室,隻不過初更稍過,陶玉正靠著石壁靜坐。童淑貞攤放下手中食物,笑道:“你一定餓得很利害吧!這些菜肴。麵餅,都是我親手製的,你吃點嚐嚐看看,味道如何?”陶玉望了望羅列麵前的食物,饑火更是難耐,伸手取來一張油餅,正待放人口中,突然又停下來,眼光逼視在童淑貞臉上,心中暗想道:這方圓數十裏內,除一座三清宮,再無人家,她這些菜肴。麵餅,看上去都很精美,不知在哪裏做的?他想到可疑之處,停手不吃,凝注著童淑貞,想從她神色間,觀察出一點破綻來。童淑貞見他隻管瞪著眼望著自己出神,不食不言,一笑問道:“你怎麼不吃呢?隻管看著我作什麼?”陶玉道:“你這些菜肴麵餅,可是在三清宮中做的嗎?”童淑貞笑道:“是我在沈師妹住的茅舍中廚下作的,你問這些幹什麼?”陶玉原是怕那菜肴。麵餅中下有毒藥,自是難以據實說出。慢慢撕下一塊油餅,放入嘴中,品嚐良久,覺出沒有異味,才笑應一聲,道:“我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說完,接著大吃起來。童淑貞靜靜坐在旁邊,看著陶玉吃自己調製的肴餅,直待他吃飽後,放下手中筷子,才笑著問道:“這些菜餅好吃嗎?”陶玉道:“就是再好吃,也不能把我的傷勢醫好。”童淑貞聽得一怔,垂首不語。陶玉看她臉上滿是憂傷,眼眶中淚光瑩瑩,緊顰柳眉,神態淒楚,心中忽覺不忍,輕聲一歎,想說幾句慰問之言,但轉念又想到自己愈來愈重的內傷,把到了口邊的話,又咽回肚裏。”陶玉冷笑一聲,閉目不答,童淑貞看他對自己冷漠神情,不禁心頭一寒,緩緩起身,向外走去。這時,她自己也不知心中是愛是恨,隻覺柔腸百結,芳心欲碎,走出石洞,坐在水塘旁邊出神,坐在水塘旁邊出神。突然一陣步履之聲,由身後傳來,回頭望去,隻見陶玉蹌蹌走出石洞,直向那山穀口走去。童淑貞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耐不住,站起身來,追上去,攔在陶玉麵前,說道:“山穀中有人把守,你傷勢這樣重。如被他們發現,非被活捉不可。”陶玉冷冷答道:“我守在你們的石室中,也不了了。”童淑貞慢慢說道:“你回去,我告訴你療治的法子。”陶玉聽後微微一驚,突然放聲大笑,道:“我自己既不知療治之法,料你們昆侖派也難知得……”他一陣狂笑,陡感傷疼複作,忍不住右手捧胸,蹲在地上。童淑貞看陶玉皺眉忍受疼苦的神態,心中又生憐愛,黯然一歎,走近他的身側,輕伸皓腕,扶著他的右臂,道:“你被人用天罡指點傷了少陽、少陰二脈,如不及早療治,七日之後,傷脈凝結,永成殘疾,不但一身武功全要廢去,而且今生今世,永無療好之望。”陶玉聽得一怔,調勻呼吸,站起身子,道:“不錯,少陽、少陰均屬體內主要經脈……”童淑貞不待陶玉說完,就接:“那天罡指是一種極高的內家功夫,能夠透肌傷脈,所以你外麵不見傷痕,其實卻傷得很重,全身血氣不能運轉兩脈,因而一身武功盡皆廢去。”陶玉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心中信了一半,忍不住低頭問道:“那要用什麼方法,才能醫好?”童淑貞聽他隻問療傷之法,對自己一片憐愛之情,毫無一點感激之意,不禁傷心之至,於是不理陶玉問話,轉身慢步而去。金環二郎本是絕頂聰明之人,如何會看不出童淑貞一番憐愛之情,隻是他生情陰沉,不管對什麼人都存戒心,再者他傷勢越轉越重,自知已無複元之望,心中一股怨恨之氣,無法發泄,是以童淑貞雖對他關護備至,卻難得他一句感激之言。童淑貞走入石室,收拾殘餘的菜肴麵餅,回頭卻見陶玉當門而立,臉上似笑非笑,望著她一語不發。她心中一腔委屈,此刻再也忍受不住,怒道:“你還來見我作什麼?快些給我滾出去……”她口中雖在發狠,眼中淚水卻奪眶而出。陶玉臉色微變,仍是不發一語,童淑貞一縱身躍到門邊,道:“閃開路讓我出去!”陶玉充耳不聞,動也不動。童淑貞心頭火起,右手一揚向陶玉身上推去,她隻想把陶玉推到一側,自己出去,那知陶玉被她一掌推個仰麵朝天。陶玉傷勢正重,不能運氣抵禦,童淑貞又在氣忿之時,這一推,用力不小,陶玉哪裏還能站得住腳,竟跌個皮破血流。童淑貞見他摔得很重,心中隨又覺得不忍,立刻蹲下身子,扶他起來,一麵撫摸他的傷處,一麵柔聲問道:“你摔得很疼嗎?”陶玉淡淡一笑,道:“你心裏如果還不消氣,再把我摔幾跤,也沒有關係。”童淑貞心頭一酸,淚水滴在陶玉臉上,幽幽說道:“你就不知道人家費了多少心機,才探得療治你傷勢之法……”停了一會,童淑貞看著陶玉無限憐惜地繼續說道:“還不趕快起來,調勻呼吸,休息一下,讓我告訴你療傷之法。”陶玉立起身來,依言調勻呼吸,然後兩人重入石室,童淑貞傳他療治之法,陶玉聽完後,依法作為,腳上頭下,貼壁倒立,俟全身血脈逆行後,暗中試行運氣,傷處雖仍作疼,但已不甚劇烈。大約過有頓飯工夫,果然覺著傷處疼苦逐漸消失,隨即加重運氣行功,待氣血逆行一周,已累得全身汗水透衣,正身坐定,閉目養息。童淑貞不勝關懷,問道:“這法子可有效嗎?”陶玉笑道:“傷處似已好轉許多。”童淑貞放了心;起身囑道:“既然有效,你就安心在這裏療治養息,我明天再來看你。”說完,退出石室。陶玉休息一陣,又繼續依法治療,每行一次,傷勢就好轉許多。再說童淑貞一路急奔,回到茅舍,看天色已到三更,整座房中,一片漆黑,她走到霞琳臥房窗外,手彈窗欄,輕呼兩聲沈師妹,不聽有人答應,心中生了懷疑,繞到門口,推門而入。那房門本是虛掩,一推而開,隨手取過主火之物,燃起案上鬆油火燭,定神望去,隻見床上被褥,折疊的十分整齊,朱若蘭,沈霞琳,早已不知去向。她熄去案上鬆燭,退出霞琳臥室,茅舍中十分寂靜,靜的使人頓生淒涼之感,她緩步踱出竹籬,向梅花林中走去。幽幽梅香,撲鼻沁心,但卻無法滌除童淑貞胸中起伏的思潮,一縷情絲,萬千愁懷,亂了她十幾年靜修的禪心。突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起自她身後,道:“這樣深的夜了,師妹還沒有安歇嗎?”童淑貞轉身望去,隻見黃誌英在她身側,不禁心頭微微一震,定下神,淡淡笑道:“這等深夜,你還到這裏幹什麼?”黃誌英走近兩步,輕輕一歎道:“我心中積存了很多話,想和你談談!”童淑貞一皺柳眉,道:“深更半夜之中,有什麼好談的,有話明天講吧!”說完,轉身走了。她這幾年之中,雖對黃誌英處處回避,但像這等麵對麵的拒不交談,還是初次,隻聽得黃誌英呆了一呆,愣在當地。童淑貞走了幾步,忽然感到這樣做會大使人傷心難堪,停下步,回過頭道:“師兄可有什麼要緊的話嗎?”黃誌英本想好了很多話,但被童淑貞冷冰冰的一口回拒,不僅大為尷尬,而且傷透了心,哪還能說得出口,訕訕一笑道:“我……我沒有什麼要緊事,師妹心情不好,我也不打擾你了。”說完,又一聲長長歎息,轉身緩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