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師兄師妹(1 / 3)

童淑貞目睹黃誌英繞過幾株梅樹不見,心中泛上來無窮感慨,想起大師兄十多年來的嗬護惜愛,不禁黯然神傷,重重一跺腳,滾下兩行清淚,緩步走回茅舍。推開霞琳房門,點燃起鬆油火燭,和衣躺在床上,隻覺胸中填滿了痛苦委屈,忍不住伏枕低位起來。突然間,案上燭光搖顫,兩扇門大開,沈霞琳。朱若蘭一行一後走了進來。童淑貞翻身躍起,霞琳已奔到她身側,一臉茫然,望著她問道:“貞姊姊,你有什麼傷心事嗎?告訴我好嗎?”朱若蘭兩道冷電似的眼神從童淑貞臉上掠過,投注枕畔,看著那一大片被淚水浸濕的床單,微微一顰秀眉,眼光又投落在童淑貞臉上,神色凝重,一語不發。童淑貞隻覺她兩道炯炯的眼神如劍,直看透人的五髒六腑,不自主地扭轉了頭,不敢再和朱若蘭目光相觸,抹去臉上淚痕,下了床榻,搖搖頭笑道:“我想起了淒苦身世,忍不住大哭一場。”霞琳歎口氣,接道:“是啦!你一定是想起爹娘了,我想起爹娘時,也得要大哭一場。”童淑貞淒涼一笑,道:“嗯!師妹猜的不錯。”說著話,走出室外。朱若蘭一直沒有開口,直待童淑貞背影消失,才回過頭,對霞琳笑道:“你師姊好像有根沉重的心事。”霞琳道:“那是不錯,想起了爹娘,誰都會難過的。黛姊姊,你說我師父和澄因師伯,去了這樣久還不回來,會不會是遇上了什麼危險?”朱若蘭笑道:“你師父和澄因師怕,大概不會遇上什麼危險,他們找不到你大師伯,所以遲遲未歸。致於你大師伯,那就很難說了,玉蕭仙子的武功不弱,他們如果真的以命相搏,鹿死誰手,實很難說。比武決不會比六七天還分不出勝敗來!明天咱們騎著玄玉在這附近搜尋……”她話還未完,突聞一陣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朱若蘭星目凝神,向外一掃,笑道:“你師父和澄因師伯都回來啦。”沈姑娘看不見室外情景,還待回頭詢問黛姊姊,突聞步履聲響,澄因和慧真子一先一後進了房門。老和尚肩負禪杖,慧真子背插寶劍,兩人臉色都很肅穆,眉宇間憂愁重重。慧真子勉強一笑,合掌對朱若蘭一禮,道:“多承姑妨援手,挽了琳兒一幼。”朱若蘭閃身一讓,避開慧真子一禮,道:“琳妹妹是人間至善至美的天使,也許有百靈護佑,所以晚輩才處處趕巧……”說至此一笑而住。慧真子還示及答話,霞琳已走近她身側,問道:“師父,可找到了我大師伯嗎?”澄因歎口氣,接道:“我和你師父分頭尋找,走遍附近十裏方圓之地,隻在一處突出的冰崖上,見到兩人搏鬥的痕跡,你大師伯卻不知哪裏去了。”朱若蘭一縱秀眉,問道:“那冰崖上麵可有血跡嗎?”慧真子黯然答道:“那座冰崖,突懸半空,下麵是一道千丈以上的絕壑,深不見底,堅冰封凍壁間,滑不留足,就是蛇蟲之類,也難爬行其間,冰崖上雖然未見血痕,但卻有一處積冰崩沉,我擔心他們在拚搏中間,踏崩崖一段,跌入那千丈深穀之內,如非遇上意外,早該回來了,難道他們比武比了七天七夜,還不能分出勝敗嗎?”她雖然盡力想使自己神情平靜,但卻無法掩住那眉梢眼角間重重憂慮。這自然欺騙不過朱若蘭一雙神目,隻聽她一聲清脆的嬌笑後,說道:“晚輩雖未親眼查看那突出的冰崖,但想去必是千萬年以上的堅冰凝成,除非他們兩個人存心同歸於盡,用千斤墜身法,故意踏崩冰崖一段,要不然決不會崩沉絕壑。如果是玉蕭仙子存心使壞,以一陽子老前輩的武功造詣而論,決不會上她惡當,這中間唯一可能,就是兩人一段長時間拚鬥後,仍不能分出勝敗,最後以本身修為的內功相搏,全力施為,不能兼顧,以致踏崩冰崖,跌入絕壑,不過,這成分非常之小,因為在冰崖崩落之時,他們還可暫時住手,躍出險地……”朱若蘭話到此處,微一停頓,目光凝注在慧真子臉上,問道:“一陽子老前輩和玉蕭仙子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慧真子歎息一聲,答道:“我們昆侖派和玉蕭仙子;素無過節,大師兄和她也談不上仇恨二字。月前她夜入我們三清宮中,指名要找大師兄門下弟子楊夢寰,我告訴她楊夢寰不在三清宮,她似是不信,懷恨而去,旬前她又勾結崆峒派陰手一判申元通,來此取鬧,和大師兄力拚了半夜。後來我和二師兄趕到,她才和申元通知難而退,臨去留言,七日後重和大師兄作一場生死決鬥!”她話尚未完,朱若蘭臉上神色已變,大眼睛眨了兩眨,射出來兩道逼人神光,截了慧真子的話,問道:“她要找楊夢寰做什麼?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煩了。”慧真子道:“我和大師兄問她,但她卻不肯說出原因。”朱若蘭冷笑一聲,道:“現在已近子夜,那絕壑之中,隻怕更是黑暗,明天一早,咱們一起到哪絕壑中去查看一下。”說罷,怒容消散,恢複了鎮靜神色。慧真子心中雖然不信朱若蘭能從那千丈冰封的峭壁間下去,但卻不好多問,淡淡一笑,合十告辭。老和尚也跟著立掌作禮,退出霞琳臥室。兩人走後,朱若蘭拉霞未雙雙登榻,沈姑娘忍不住問道:“黛姊姊,玉蕭仙子為什麼要找寰哥哥呢?”朱若蘭笑道:“她要找你寰哥哥算帳?”霞琳奇道:“寰哥哥拿了她的東西嗎?”朱若蘭笑道:“他偷了玉蕭仙子的心,還吃了人家偷來的一粒雪參果。”霞琳先是一怔,繼而長歎一口氣,道:“我知道啦,玉蕭仙子心裏喜歡寰哥哥,所以找上金頂峰來看他,嗯!寰哥哥人好,什麼人都喜歡他,你心裏喜歡他嗎?”朱若蘭聽她問得直截了當,不覺也是一呆,隻感粉臉發熱,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霞琳見她不說話,又問道:“黛姊姊,我說錯了話嗎?”朱若蘭搖搖頭,笑道:“沒說錯,是我心裏亂得很,想不出該不該喜歡他?”霞琳道:“這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你怎麼會想不出呢?我不用去想就知道。”朱若蘭道:“不錯,在你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但放在我身上,卻成了一件極大的難題,妹妹,我一時間無法決定,你讓我想想再告訴你,好嗎?”一宵易過。次日一早,朱若蘭就和慧真子等趕到那冰崖所在查看。那是一座高插雲宵的絕峰,四周都是拱繞的山勢,在高峰下百丈深處,果有一處突懸的冰岩,大約有大半畝大小,上麵十分平滑。朱若蘭突然仰臉作嘯,一縷清脆悠長的嘯聲,直衝天上,聲音聽上去不大,但清越深長,經久不絕,劃空發散四外。她連作了三聲長嘯後突然縱身一躍,由絕峰之顛直向突出的冰岩上飛去。慧真子。澄因大師都不禁看得一呆,沈姑娘更是嚇得“啊呀”叫出了聲。因那冰崖跟峰頂不下百丈之遠,一口氣提不住,勢必要撞在那冰岩上摔得粉身碎骨。慧真子。澄因呆了一呆後,雙雙一進步,向下探望。隻見朱若蘭頭下腳上,快如流星飛瀉,將到冰岩之際,陡然一個翻身,仰臉對兩人招手。澄因轉臉望慧真子一眼,歎道:“這人輕功之高,簡直是聞聽未聞,她這飛落冰岩身法,不知是不是武林中的‘淩空虛渡’?”慧真子見朱若蘭不停招手相摧,無暇再作多想,當下答道:“她一身本領,使人高深難測,必是大有來曆之人,咱們先行到冰岩去,看她有什麼話說?”澄因回頭對霞琳道:“琳兒,你就守在這山峰上,我和你師父下去。”他在說話之時,慧真子已施出壁虎功,貼著石壁向下遊了兩丈,澄因也趕忙施出壁虎功,急急追下。兩人踏足在冰岩上時,朱若蘭正在默查這冰岩上留下的痕跡。隻見不少零亂的腳印,陷入冰中。澄崆。慧真子見她全神貫注,不便打擾,隻得靜站一旁邊。朱若蘭數完那冰岩上留下的腳印,不禁微微一皺眉頭,轉臉對兩人說道:“他們打的很是激烈,以這冰岩上腳印痕跡推斷,誰也沒有占到優勢,這腳印是他們運集內功相搏之付所留……”說至此處,突然一躍,到了冰岩邊緣。隻見那懸空的冰岩,果有一處崩沉痕跡,向下探望,黑沉沉不見底。慧真子追到朱若蘭身側,問道:“兩人既都運集內功拚,隻怕難以分心旁顧,看來他們兩人,都隨那崩沉的一片冰岩,葬身在萬丈絕壑中了。”朱若蘭道:“看這冰岩上留下的搏鬥痕跡,實在難說,隻有晚輩到深穀中查看後,才能斷言。”澄因道:“這絕壑深不見底,隻怕不易下去!”朱若蘭仰臉又一聲清嘯後,笑道:“除了馭劍飛行外,再好的輕功,也難下去,晚輩雖略通馭劍竅訣,但尚無此功力。”一語甫畢,突聞長空鶴唳,一隻巨大的白鶴,由空中斂翼直射下來,待距冰岩丈餘高底時,突然雙翅一展,輕飄飄落在朱若蘭身邊。慧真子暗道:該死,怎麼把她的大白鶴給忘了,有此靈禽相助,上下這千丈絕壑,就不費力了。朱若蘭躍上鶴背,巨鶴立時展翼衝霄,在空中盤旋一周後,直向那深穀中沉落。但見一點白影,愈來愈小,逐漸消失在深澗迷迷蒙蒙的濃霧中。朱若蘭落到穀底,躍下鶴背,打量四周景物,隻見到處都是積冰,陰寒襲人肌膚。這道山穀雖然很深,但卻不寬,而且很短,朱若蘭細查全穀,不見一陽子和玉蕭仙子蹤跡,心中暗自忖道:這穀底壁間,盡被堅冰封凍,不會有蛇獸存在,如果兩人真隨那崩沉的冰岩摔在這山穀之中,就不難找出殘骸血跡,既然找不出一點痕影,兩人必在那冰岩崩沉時,躍出了險地。她在那山穀中尋找了一陣,不見可疑之處,立時縱身躍上鶴背,巨鶴一聲長鳴,仰首直向上衝,巨鶴剛到冰岩上麵,朱若蘭由鶴背一躍而下。不等慧真子問,朱若蘭笑道:“晚輩查遍澗底,始終未找出一點殘骸血跡。”慧真子鬆了一口氣,歎道:“兩人既未失足跌人絕壑,行蹤實教人費解得很,難道他們武功踏崩一片冰岩後,又往別處去比了?”朱若蘭笑道:“這倒不會,這冰岩上地方還大,足夠他們兩人動手,他們為什麼要離開這冰岩,確使人無法猜出其中原因。”澄因道:“會不會另外發生了什麼事情?”朱若蘭沉吟一下,點點頭道:“不錯,必然有一件比他們比武更重要的事發生,才使他們暫時罷手……”話至此處,突然咦了一聲,縱身躍到斷崖下麵。慧真子。澄因大峒也緊跟著追躍過去,順著朱若蘭眼一看,隻見那斷崖間積冰上,用寶劍刻著:“寰兒遇險,趕赴救援”八個潦草的大字。看那字痕東倒西歪,即知一陽子走的十分慌急。這八個字,攪亂了朱若蘭一寸芳心,仰臉清嘯,巨鶴應聲而下,一縱身躍下鶴背,正待催鶴飛起,澄因突然一進步,說道:“朱姑娘請暫留步,老袖還有幾句話說。”朱若蘭急道:“琳妹妹傷勢已經痊愈,不會再有顧慮……”澄因道:“這崖間字跡,恐已在數日之上,姑娘不知他們去向,如何個追法?”朱若蘭呆了一呆,答不上話。慧真子道:“急也不在一時,咱們先回茅舍去,從長計議,然後分頭追尋。”朱若蘭躍下鶴背,一跺腳,道:“玉蕭仙子這賤婢,可惡極了。”澄因自和朱若蘭見麵後,從未見過她這等焦急模樣,緊顰秀眉,一臉憂苦,這一瞬間,才真正現露她少女的情態。平時,她總是被一種高貴的風度,和眉宇間淩人的傲氣,掩遮了少女本性,是那樣高不可攀,是那樣冷若冰霜,宛如一顆夜空中的星星,但卻被那迷漫的雲氣籠罩,飄渺在煙霧中,若顰若無,不可捉摸。一陽子留在那冰崖下的八個大字,震動了她的心,使她失去了鎮靜,現露出她的本性。她並非是一顆閃爍在雲霧中的星星,隻是一個美麗絕世的少女。澄因目睹朱若蘭情急神態,不覺心底裏冒上來一股寒意,暗自忖道:看她對楊夢寰如此情深,琳兒的未來實在可悲。論武功才貌,霞琳都不能和她比擬,就是一陽子。慧真子都肯出麵,隻怕也管不了。他想到傷心之處,不禁黯然一聲長歎。慧真子側目看澄因慈眉愁鎖,知他看出朱若蘭對夢寰一片深情後,引起了心中不安,這件事情急不得,急則難免造成慘劇,隻怕澄因出言激諷,趕忙笑道:“咱們先回茅舍去吧!隻要有此眉目,不難找出他們去向。”說罷,複用壁虎功,當先向峰上遊去。朱若蘭乘鶴上得峰頂,沈霞琳迎上來,問道:“黛姊姊,可找到我大師伯嗎?”說著話拉起朱若蘭一隻手,凝目深注,神情淒然。朱若蘭緩伸皓腕,拂她秀發,答道:“你大師伯沒有跌入山澗,他去找你寰哥哥去了!”霞琳臉上驟現喜色,笑道:“大師伯本領很大,自然不會掉在山澗中,他既是去找寰哥哥,咱們就回到茅舍中去等他吧?”這時,慧真子和澄因,都已遊上峰頂,四人一齊向梅林茅舍趕去。大約有頓飯工夫,到了茅舍,朱若蘭經過一路推想,覺出事情似和玉蕭仙子關係不大,楊夢寰既是遇險,自不會親身向師父求援,必是另一個人找到了一陽子和玉蕭仙子的拚搏之處,告訴他們夢寰遇險之事,難解的是,什麼人來傳報這次警訊?楊夢寰現在何處?是不是還活在世上?那突出的冰岩,距三清宮隻不過二十餘裏,一陽子就不肯趕回來通知一聲,事情自然是十分緊急。這時隻聽朱若蘭道:“我們想尋他,怕也不容易?晚輩想先去追尋,兩位前輩不妨隨後再去。”澄因搖著頭,道:“天涯茫茫,你到哪裏去找?”朱若蘭淒涼一笑,道:“我隻要能查出一點蛛絲馬跡,就可以追索搜尋。”這當兒,沈霞琳也聽出了夢寰遇險,霍然起身,走到朱若蘭身旁,黯然說道:“黛姊姊,你要去找寰哥哥,帶著我一起去好嗎?”朱若蘭點點頭,道:“好,咱們現在就走。”澄因躍起急道:“不行,你們這等茫無頭緒地找,無異大海撈針,救人如救火,豈能拖延時日。如果老袖想的不錯,玉蕭仙子和玄都觀主聯袂去救援楊夢寰了。”朱若蘭暗想澄因的話,其中頗有見地,但她一顆芳心,已盡投注在夢寰身上,要她坐待音訊,哪裏能夠,沉思良久,抬頭笑道:“老前輩說的不錯,但很多事往往會出人意外,晚輩倒有一個兩全其美之策,兩位老前輩不妨守在金頂峰,等侯一陽子老前輩的佳音,晚輩和琳妹妹一起去追尋他們,如果得到消息,當用靈鶴玄玉傳書,恭請赴援。旬日之內,如仍找不出一點線索,自當重返這茅舍。兩位如得一陽子老前輩傳來訊息,可留示說明去向,晚輩自當和琳妹妹趕去相助。”慧真子道:“這法子不錯,咱們就以旬日為期。”朱若蘭故作鎮靜,微微一笑,拉霞琳緩步出房,仰臉清嘯,招下靈鶴。附在沈姑娘耳邊笑道:“妹妹,你不是想騎大白鶴嗎?今天我讓你騎夠。”說著話,拉霞琳躍上鶴背,但聞一聲長唳,巨鶴展翼衝霄而起。澄因仰臉望著那巨鶴消逝去向,呆呆出神。朱若蘭帶走了沈姑娘,留給老和尚一懷憂慮悵憫……慧真子看澄因兩條慈眉愁鎖,知他擔心霞琳安危,低聲勸道:“老禪師盡管放心,以我看朱若蘭對琳兒倒是一片真心惜愛。”澄因長長歎息一聲,道:“但願如此就好。”慧真子正待答覆,瞥見童淑貞緩步而來,她看到了師父後,突然加快腳步,奔到慧真子的跟前,躬身一禮,垂手身側。這兩天來,慧真子和澄因都在忙著去找一陽子,根本就沒有留心過童淑貞,此刻驟然見她,忍不住問道:“貞兒,你這兩天到哪裏去了?”童淑貞被師父問得心頭一跳,道:“弟子昨晚尚來茅舍,和沈師妹談了話後,後回到三清宮中去了。”她不知昨夜中,師父是否也回到三清宮去過,是以回答過幾句話後,立時現出不安神色,隻怕慧真子一開口,揭穿了她的謊言。慧真子雖然看出了童淑貞神色有點異常,但因她從小就在身側長大,知她生性純厚,從來不說謊言,也未放在心上,點點頭,又問道:“你掌門師伯,可在三清宮嗎?”童淑貞聽得師父問話,已知師父昨夜未回三清宮去,心中登時鎮靜下來,笑道:“掌門師伯現在宮中。”其實,慧真子也是多此一問,玉靈子自從祁連山大覺寺歸來之後,就潛心修練內功,閉居丹室,很少外出,童淑貞心中有數,是以答得理直氣壯。慧真子轉臉對澄因道:“老禪師請在茅舍中休息,我回三清宮去,請命掌門師兄,以便調派弟子,分訪大師兄的下落。”說完,合掌一禮,轉身而去。童淑貞目睹師父去遠,走到澄因身旁,合掌一禮問道:“沈師妹和那位朱姑娘哪裏去啦?”澄因道:“她們去找你大師伯和楊夢寰去了。”童淑貞問道:“那要幾天工夫才能回來?”澄因點頭答道:“朱若蘭和你師父相約旬日為期,如果她們找不到人,十日內重返茅舍。”童淑貞不再多問,轉過身子,緩步入廚,生起爐火。在這兩日一夜之中,童淑貞大都陪守在陶玉的身側,她已被陶玉的俊俏迷醉了一顆芳心,暫時把師父十餘年養育深恩,拋諸腦後,忘記了昆侖派森嚴的門規,和大師兄黃誌英的關顧深情,而把一縷情絲,牢牢地係在陶玉身上。她閃躲過派守幽穀要隘的同門,飛越兩重絕峰,到了石室,陶玉正在靜坐調息。這時,他傷勢已好了大半,少陰、少陽兩脈已通,全身氣血已運轉,他已從三音神尼手繪拳譜上麵,悟得了人身奇經八脈之理,是以複元極為迅速。童淑貞攤開美肴麵餅,笑道:“那個打傷你的青衣少年,和我沈師妹一起去尋找我大師伯去了,你盡管放心在這裏養息吧!”陶玉聽得一怔,道:“怎麼?”那個青衣少年帶著你沈師妹一起走的?”童淑貞長長地歎息一聲,道:“可惜你一片好心,卻被人誤作惡意,我師父和那位澄因大師,雖然也對你存有戒心,但並沒有一口肯定你是壞人,那位朱姑娘卻不同,她說你心地險惡……”陶玉冷笑一聲截住了童淑貞的話,問道:“原來那個青衣書生,是女扮男裝的?”童淑貞點點頭,陶玉又冷笑兩聲,道:“她說的一點不錯,我陶玉算不上什麼好人?你還是不理我的好。”說完話,接著大吃起來。童淑貞被頂得愣了半晌,才幽幽說道:“你怎麼老是這樣對我,我要是信她的話,也不會這樣待你了。”說著話,眼圈一紅,淚水順腮而下。陶玉抬頭一笑,仍然繼續食用肴餅。隻是那微微一笑,似給了童淑貞很多慰藉,擦去臉上淚痕,秋彼含情,望著陶玉,說道:“你慢點吃好嗎?好像別人和你搶吃似的。”陶玉吃畢,放下筷子,又閉上眼睛養息。要知陶玉本就長的俊俏、明豔,此刻,重傷初愈,在那明豔之中,雙微現幾分倦意,隻看得童淑貞心中憐愛橫溢,不自覺移動步到金環二郎身側,握著他一隻手,低聲道:“你的傷勢,可覺著好了些嗎?”陶玉隻覺一隻柔軟。滑膩的玉手,緊握著自己左掌,心中一陣激動,再難運氣行功,睜眼望著童淑貞、笑道,“我已好轉不少,大概再有兩天,就可以完全複元了。”童淑貞突然一聲長歎,幽幽說道:“你的傷好了,就要離開這裏,不知哪年哪月,再能相見?”陶玉笑道:“生離死別,總是難免,有什麼好留戀的。”童淑貞聽得一怔,兩行淚水奪眶而出,垂下頭,默默無言。收拾了殘肴麵餅,退出石室。陶玉調勻真氣後,又貼壁倒立,使全身氣血逆行,一天過去,已覺著餘傷全愈,心頭一暢,緩步出了石室。但見水光倒映出天上幾片紅雲,一陣陣花香撲鼻,頓使人精神一爽,想起幾日來療傷石室經過,不覺縱聲大笑起來。隻聽陣陣回音傳來,繞山不絕,足足過了一杯熱茶工夫,他手收住笑聲,這幾日來,他為療治傷勢,逆行全身血脈,耗消本身真氣不少,狂笑過後,忽覺有些倦意,緩緩踱回石室,斜靠壁間,不自覺地熟睡過去。待他醒來,天色已入子夜,隻覺身上蓋著一件道袍,旁邊側臥著一青色裹身緊裝的少女,星目緊閉,睡得十分香甜。陶玉細看那少女,正是童淑貞,半側嬌軀,微聞鼻息,粉麵勻紅,香氣襲人,在瑩瑩燈光照耀之下,愈覺嬌態動人。陶玉看了一陣,突覺心中一陣跳動,周身血脈運轉加速,小腹間一股熱氣,由丹田直冒上來,欲念一動,立覺五內若焚,難以忍耐下去,他生性本極冷僻,隻問自己好惡,從不為人多想,伸手把童淑貞抱在懷中。童淑貞好夢正甜,身子驟然被人一抱,立時驚醒過來,睜眼看時,自己已被陶玉橫抱懷中,不禁又羞又急,怒聲叱道:“你要幹什麼?快些把我放開……”說著用力一掙,掙脫了陶玉懷抱。金環二郎欲火已起,那還容童淑貞逃出手下,嘻嘻一笑,道:“妹妹,你不是很喜歡我嗎?”童淑貞怒道:“早知你是這樣的人,我根本就不管你,讓你早些死去的好?”說完,轉身向室外狂奔。陶玉冷笑一聲,道:“你還能走得了嗎?縱身一躍,如影隨形般追去,左掌“烏龍探爪”,猛向童淑貞右肩抓下。這時,他傷勢已好,功力全複,出手快速無倫。童淑貞聞得掌風近身,反手一招“橫架金梁”,擋開陶玉左手,雙腳連環飛起,猛踢過去。那知陶玉陡然一個轉身,讓開兩腳,直欺近身左肩一揚,斜肩劈下。童淑貞吃了一驚,急向後麵一躍,退了四尺,雖然讓開了陶玉一掌,但因心中慌急,未能取準出口位置,陶玉雙肩一晃,搶在石室門口,回身望著童淑貞,笑道:“你既對我有情,又何必這樣裝模作樣,就憑我金環二郎,難道還配不上你嗎?”童淑貞聽他出言取笑,更是羞得無地自容。轉臉忽見自己兵刃,立時急搶兩步,抓起寶劍,怒道:“你再不讓路,可別怪我動兵刃了。”她雖在羞忿之時,但言詞間仍含有情意。陶玉格格一陣大笑,道:“妹妹,你有好大的本領,盡管施出來就是,今夜想出這石室,那可是千難萬難!”童淑貞不再答話,振腕一劍,直對陶玉前胸刺去。陶玉側身讓過劍勢,右掌蓄勢相待,童淑貞剛一進步,他卻呼地一掌劈出,又把她逼退回去。童淑貞心頭大急,刷刷刷,連劈三劍,這三劍可是狠辣至極,已毫無半點情意。陶玉大意輕敵,幾乎被童淑貞寶劍掃中,不覺激起怒火,冷笑一聲,喝道:“你不吃敬酒吃罰酒。那可怪不得我。”說罷,左掌疾吐一招“力劈華山”斜肩劈下。童淑貞劍施“迎風斷草”,橫截陶玉左臂,那知金環二郎左掌倏地一收,竟借勢鈸開寶劍,右腳疾上半步,欺入中宮,右手閃電攻出扣住了童淑貞握劍右腕,微一加勁,寶劍立時脫手。陶玉用這幾招變化,均是三音神尼繪拳譜上所載手法,童淑貞哪裏能夠防守得住,微一怔神,陶玉引劍左臂已回過來,緊緊抱住了她的柳腰。這一下,兩人胸口相貼,臉兒相偎,童淑貞雖然盡力掙紮,但如何能掙脫陶玉運集的臂力。童淑貞自懂事以來,從未被人這樣緊緊地抱過,隻覺心跳如小鹿亂撞,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使她全身綿軟,勁力全失,逐漸失去了掙紮能力,呼吸急促,嬌靨如霞。低頭看陶玉時,他一張臉也泛起兩頰紅暈,雙目圓睜,射出來萬丈欲焰,望著她,臉上若怒若喜,嘴角問似笑非笑。這是人性的另一麵,是罪惡。也是本能。童淑貞激動得熱淚盈眶,她已沒有了抵抗能力,隻得低聲求道:“你先放開我,咱們好好地談談,你這樣對我,不是愛我,我死在九泉下,也要恨你。”陶玉雙臂愈抱愈緊,臉上紅霞也越來越重,慢慢變成了一片血色。童淑貞雖然有心掙脫,但她周身如電流,綿軟無力,何況陶五兩手又拿著她“尾龍”、“巨骨”兩處麻穴,別說想掙脫陶玉懷抱,就是掙動一下也很費力。隻覺陶玉火熱的嘴唇,移堵在她兩片櫻唇上麵,壓力逐漸加重,一陣陣男人氣息撲鼻沁心。要知童淑貞還是個素行誌慎的黃花閨女,雖然常隨師父在江湖走動,但卻從未和男人肌膚相接過,就是從小和她在一起長大的黃誌英,她也從未讓他握過她一隻玉手。此刻被陶玉這等貼胸相偎,緊緊擁抱,隻感全身血脈噴張,心神搖醉,迷迷糊糊,如飄浮在大海中一葉失舵的小舟,隨著那狂風波濤,逐流浮沉。陶玉見童淑貞不再掙紮,知道時機已至,但他還不放心,兩手微一用勁,輕輕的點了童淑貞“巨骨”、“尾龍”兩穴,才把她放在地上。童淑貞心中雖然明白即將遭人沾汙,但苦於穴道受製,毫無抗拒之法,隻得睜著眼睛任人擺布。陶玉動手,脫去她青色勁裝,又一件一件解去她貼身褻衣。隻見燈光下橫陳著一個美麗的胴體,雪樣的白,雲樣的輕。陶玉圓睜著被萬丈欲火燒紅的眼睛,手指滑行在柔膩的胴體上,嘴角間帶著笑意,貪饞的望著那豐滿的身體。童淑貞心知今夜已難逃陶玉的蹂躪,這地方決不會有人趕來救援,她羞愧得流出來兩行淚水,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陶玉低喊兩聲妹妹,童淑貞睜開星目,又很快閉上。他迅速地脫掉自己的衣服,隨手熄去燈光,石室中突然黑暗下來。這一座置放昆侖派曆代師祖法體的莊嚴所在,蒙上了汙穢羞辱。陶玉點製童淑貞穴道的手法本極輕微,一刻工夫後,她受製穴道自行解開。但她已無能再掙紮反抗,二十年冰清玉潔的身子,已遭陶玉沾汙。一聲聲嬌婉的呻吟,飄傳室外,延續人類生命的本能狂熱,暫時掩遮去她心中的沉痛,悲哀。燈光又重新亮起,陶玉首先穿好衣服坐起,童淑貞被狂熱淹沒的神誌也清醒過來。她隨手拉過衣服穿上,痛定思痛,忍不住悲從中來,伏在陶玉身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隻覺心中湧集了無窮的委曲。痛苦,這一哭竟難遏止,而且哭聲也愈來愈大,淚水浸濕陶玉前胸一大片衣服。驀地裏,一聲斷喝道:“什麼人在裏麵哭哭啼啼?”這石室沿口雖有數十尺距離,但因穀中幽靜,又在夜深之時,仍聽得十分清楚。這一聲斷喝,直似巨雷下擊,隻聽得童淑貞五腑震蕩,那喝聲她異常熟悉,一聞之下,立時辨出是大師兄黃誌英的聲音。她收住哭聲,定定神,對陶玉說道:“我大師兄來了,怎麼辦呢?”陶玉霍然站起,冷笑一聲,道:“就是你師父來此,我也不怕,你在這裏等我,我出洞去把他殺了。”說完,順手取過金環劍。童淑貞一把抓住陶玉衣袖,位道:“你不能出去殺他……”陶玉冷冷反問道:“不殺他,他也未必饒得了你?”童淑貞道:“這石室之中,是我們派中禁地,未得掌門師尊令諭,誰也不能擅人。大師兄和我,是經掌門人指派輪流管理這石室,故可自由出入,但這個月輪我當值,大師兄也不能隨便進來,你暫隱在石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