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設法把他騙走。”陶玉聽他言詞柔帆不再堅持,放下金環劍,笑道:“這樣做,隻是太便宜你大師兄了,但如他不肯退走,你可不能阻我殺他。”童淑貞不答陶玉問話,急步出了石室。隻見黃誌英穿著一身黑色勁裝,手橫長劍,擋在那石洞出口之處看到童淑貞後,微微一怔,退了幾步,兩道眼神卻深注在童叔貞臉上。那眼光中似挾著兩把利劍,隻看得童淑貞心跳臉熱,她不自覺地低下頭,看看身上衣服,問道:“看什麼,你難道不認識我?”黃誌英道:“這等深夜之中,你躲在這石洞裏哭?想是有什麼傷心之事?”童淑貞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這深夜了你還沒睡?”黃誌英長長歎息一聲,道:“三師叔實在太偏心了,沈師妹雖然不錯,但她究竟入門不久……”童淑貞急道:“大師兄,你不要瞎想亂猜,沈師妹和我情逾骨肉,她對我好極了,師父待我更是和以往無異,你……你黃誌英微現愕然,問道:“那你為什麼要躲在這石洞哭呢?”重淑貞被他問得一呆,道:“我……我……我是想起了自己淒苦的身世……”黃誌英無限關懷地慰道:“天已經快四更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休息,哭壞了身子,那就不值得啦。”說罷,眼神中無限柔和。關注,停步相待,似是要和她一道同行。如在平時,童淑貞盡可要他先走,但此刻,她卻提不起這份勇氣,隻因她心中有著無限的愧咎,深覺對大師兄不住。淒婉一笑,道:“你在這裏等我去把石室中油燈熄了就來。”這半年多來,她對黃誌英的態度,一直是冷冰冰的,此刻,突然轉變的十分柔和,隻把黃誌英喜得不斷微笑。童淑貞隻覺鼻孔一酸,熱淚奪眶而出,忙轉過頭去,他怕黃誌英看出自己神情有異,急步向石室奔去,那知她剛一舉步,突覺下體一陣急疼,不自主雙手捧腹蹲了下去。黃誌英心頭一驚,一躍到了童淑貞身側,丟了長劍,扶著她手臂,問道:“師妹,你怎麼了?”童淑貞心知是破瓜的生理變化,咬牙忍耐,一收黃誌英扶的左臂,道:“我肚子有點疼,不過,不要緊。”她一收左臂,正好把一隻左手滑入黃誌英的手中,那軟綿滑膩的手,從他手中經過時,他不自覺加了一成勁力,把她左手緊握住,隻感到柔若無骨,如握軟玉,不禁心頭一跳。童淑貞用力一掙,拋脫了黃誌英雙手,奔入石洞。陶玉倚壁斜坐,神態十分輕鬆,一見童淑貞奔入石室,笑問道:“你大師兄走了沒有?”她此刻,說不出對陶玉是恨是愛,一見他,恨不得把他抓過來,咬他兩口,然後再伏在他懷中大哭一場。她用最大的忍耐,控製著心中的激動,淒涼一笑,道:“我大師兄在石洞外麵等我,他要我跟他一起回三清宮去。”陶玉抬起頭,望著她淡淡一笑,臉上神情十分冷漠。金環二郎右手一翻,扣住她玉腕,冷冷說道:“你大師兄現在石洞外等你,你如果不能保持鎮靜,鬧將起來與你有什麼好處?”童淑貞心頭一涼,兩行淚水順腮而下,她突然間變得十分柔弱,滿臉愁苦,幽幽說道:“你……你就忍得下心,不管我了?”陶玉仰起臉,一聲輕笑道:“你要我怎麼樣管你?”童淑貞粉臉慘白,一用力,隻咬得櫻唇鮮血下滴,狠抓著陶玉雙手道:“我冰清玉潔的身體被你沾汙……”陶玉笑接道:“不錯,你要怎麼樣?”童淑貞道:“今生今世,我還有何顏麵見人?”陶玉臉上閃過一抹獰笑,道:“那你是想尋死了?”童淑貞陡伏在陶玉懷中。位道:“我要你帶著我走!”陶玉冷冷問:“你不怕你師父派人追殺你嗎?”童淑貞抬起頭,用衣袖抹去臉上淚痕,道:“世界這樣遼闊,我們找一處隱密地方住下,我……”陶玉搖頭一笑,接道:“不行,我還有很多事沒有辦完,如何帶你隱身安居?”童淑貞呆了一呆,道:“那你是存心棄我不管了?”陶玉還未及回答,突聞石洞外傳來了黃誌英的呼叫之聲,他微微一笑,推著童淑貞雙肩,低聲說道:“你師兄在洞外叫你,你先回三清宮去吧,以後的事,咱們慢慢再談。”童淑貞隻怕大師兄闖進石洞,勉強收住眼淚,答道:“你要在這裏等我,我回金頂峰一趟就來?”陶玉隻是微笑靜聽,避不作答。童淑貞心中慌亂,講完一句話,匆匆奔出石洞。黃誌英正等得心焦,一見童淑貞急奔而出,心中甚喜,迎上問道:“師妹可是在打掃……”忽見童淑貞兩頰淚痕未幹,不覺一怔,下麵的話,隨之中斷。童淑貞勉強一笑,道:“嗯!我在打掃石室,害你等久了。”黃誌英皺皺眉頭,道:“那你哭什麼?”童淑貞抹去臉上淚痕,道:“我沒有哭。”說著話,向前奔去。黃誌英追在身後,幾次欲言又止,兩入沿著山穀,聯袂疾奔,每人心中都像負著千斤重石。轉過幾個山角,暗影中躍出兩個橫劍道人,並肩攔住去路,喝道:“什麼人?”喝聲未完,已看清楚來人是誰,立時收劍,閃開到一邊,笑道:“原來是大師兄和童師姊!”說著話,斜垂右手長劍,左掌立胸作禮。童淑貞強作笑顏,還了兩人一禮,匆匆向前奔去。黃誌英卻停下來和兩位師弟閑談幾句。就在他說話的工夫,童淑貞已奔到十餘丈外。他本想放步追去,但見兩個師弟的目光,一齊投注在他的身上,臉上微現著神秘的笑意,倒不好意思急急追趕了,隻得裝作若無其事模樣,緩步向前走去。且說童淑貞轉過一個山角後,全力施展輕功,向前狂奔,她不願和大師兄走在一起,因為黃誌英的關顧慰藉,會加深她的愧咎痛苦……她一口氣奔到梅林中,才放慢腳步,那知這一緩氣,突感小腹處一陣急痛如絞,不自覺雙手捧腹,蹲在地上。一陣陣清幽的梅香,沁人心肺,但卻無法使她波動的心情平靜下來,她索性倚樹而坐,仰臉望著梅花出神。這時,已是四更過後,星光迷蒙,隱約可辨景物,看那盛放梅花,依舊迎風散香,但自己廿年冰清玉潔的身體,卻已白壁沾汙,這件事如果被師父查出,決難見容門下,大師兄知道了,更是要痛碎寸心,但最使她傷神的,還是陶玉對她的冷漠。寡情她愈想愈覺著前途茫茫,不禁傷心萬狀,忍不住一腔悲苦,熱淚泉湧而出。這等無聲低位,最是傷神不過,不大工夫,童淑貞已陷入昏迷之中。驀地裏,一個清越聲音,在她身側響起,問道:“是貞兒嗎?你坐在這裏哭什麼?”聲音雖然柔和,但童淑貞聽在耳中,卻如聞巨雷一般,沉昏的神誌,驟然清醒,抹了淚痕望去,隻見師父站在身旁,凝神相望,微顰雙眉,滿臉慈愛。她鎮靜下心神,顫聲兒叫了一聲:“師父,我……我……”她本想在師父麵前,坦率他說出失身經過,然後橫劍自絕,但又想到那長春穀的石室之中,是昆侖派曆代祖師法體奉置所在,莊嚴聖潔,竟自說不出口。慧真子微微一笑,道:“你有什麼事,盡管對我說吧,我自會替你作主。”童淑貞隻聽得心如箭穿,一陣氣血翻湧,幾乎暈倒地上,師恩深厚浩大,更使她愧惶得無地自容,定定神,正待答活,突見一條人影疾奔而來。瞬息間來人已到梅林外麵,慧真子一晃身:當先搶出梅林,童淑貞緊隨師父身後奔出。童淑貞看清來人後形像後,不禁驚得一呆,隻見他右肩處衣服破裂,鮮血浸濕半身,喘息如牛,一見慧真子,隻喊得一聲師叔,人便暈倒過去。這突如其來的大變,使慧真子也失去了鎮靜,一伸手扶起來人,右掌在他“命門穴”上一陣推拿。那人緩過一口氣,睜開了眼睛,慧真子已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怎麼傷成這個樣子,快說?”來人正是玉靈子門下大弟子黃誌英,他長長籲一口氣,強忍著傷痛,目光轉投在童淑貞臉上,一瞥而過,答道:“弟子巡查後山,遇得一個黃衣少年……”說至此處,一陣急喘;接不下去。慧真子急道:“那人現在什麼地方?”黃誌英喘息一陣,道:“弟子和那人相遇在長春穀口……”慧真子不待黃誌英說完,回頭對童淑貞道:“快替你大師兄包紮傷處,先把他血止住,送回三清宮交給你二師伯,替他療治。”最後一句話未完,人已到數丈之外。童淑貞細看大師兄右肩傷處,長達三寸,血若泉湧,心頭一急,撕下一塊道袍,把他右肩緊緊捆劄起來,說道:“大師兄,我扶你回三清宮去,讓掌門師伯替你敷藥療治。”黃誌英慘然一笑,道:“你快逃命去吧!別管我了!我傷的雖是不輕,但休息一陣大概還可以支撐著回去。”童淑貞心頭一震,道:“你!你怎麼?……”黃誌英搖頭一笑,截住童淑貞的話,道:“你不要多說了,什麼事我都已明白,那黃衣少年武功。人才,都比我強多了,你快些走吧,等三師叔轉來後,隻怕你想走也走不成了。”童淑貞臉色突變,淚垂雙腮,道:“他……他把什麼事都告訴你了?”黃誌英臉上閃掠一抹淒涼的笑意,道:“沒有,但我能猜得出來,貞師妹,也許今生今世,我們已無再見麵的機緣了,壓存我心中十幾年的話,今晚上我要一吐為快,有唐突師妹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諒一些才好。”童淑貞隻聽得真情激蕩,抱住黃誌英,位道:“我恨死愧死了,大師兄,你這樣深情待我,不比拿劍來刺我兩下好些……”黃誌英突然挺身而起,拉著童淑貞一隻手笑道:“這地方不是談話之處,咱們換個所在。”他雖然言笑如常,但頂門上卻是汗落如雨。握著童淑貞的一隻手,也疼得不住顫抖。童淑貞早已心亂如麻,她聽任黃誌英拉著她向前走去,這本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此刻,卻如被拉到了一處陌生的所在一般。流目四顧,神態茫然。黃誌英拉著她穿過梅林,越過了兩座山峰,在一處山崖下麵坐下,笑道:“師妹,你還記得這地方嗎?”童淑貞呆呆地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天際閃爍的繁星,對黃誌英所問之言,渾如不覺。他長長歎息一聲,左手搖撼童淑貞的秀肩,叫道:“師妹,師妹……”童淑貞啊了一聲,從極度的痛苦下清醒過來,慢慢地把眼光移在黃誌英臉上,淒婉一笑,垂下兩行清淚,問道:“大師兄,你心裏恨我嗎?”黃誌英搖搖頭,笑道:“不恨。”童淑貞陡然伏在黃誌英懷中,嗚嗚咽咽哭了起來,一麵低聲訴道:“你待我好,我心中的愧咎和痛苦愈深,我不能再來了,我要跪在師父麵前,要她老人家一劍一劍的把我剁死,我心中苦極了!”黃誌英心情激動,熱淚奪眶而出,左手拂著童淑貞散亂的秀發,心下湧集了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但覺懷中玉人哭聲愈來愈是淒絕,直若啼血杜鵑,聲聲如扣著了他的心弦,不自禁把她的嬌軀,緊緊抱住……十餘年來,日夜縈繞他心頭的玉人,一旦投在懷抱,不禁驚喜欲絕,忘記了他右肩極重的傷勢,不自覺一舉右臂,但感傷處一陣急疼,神誌突然清醒。抬頭望天,星光漸稀,他知道該讓她走了,再延誤時刻,對她大是不利,推開童淑貞,霍然挺身而起,道:“師妹,不要哭啦,天已五更過後,你,你該走了!”童淑貞沫去淚痕,忽然變得一臉堅決,說道:“我不走,我要去見師父。”黃誌英淒涼一笑道:“三師叔縱然愛護你,但她也救不了你,”難道你甘願受派規製裁嗎?”童淑貞道:“我既做錯了事,死也無憾!”黃誌英默然垂頭,沉吟良久,突然抬起頭,笑道:“天地間這樣遼闊,你為什麼一定要死在三清宮中……”童淑貞隻聽得心裏冒上來一股寒意,暗自忖道:不錯,我縱然拚受派規製裁,但在行刑之前,要召集同門,自白罪狀,死雖不怕,但那自白罪狀,卻是羞幹出口。黃誌英見她沉思不語,又道:“天快亮了,小兄也不便再在此久留。”說完轉身緩步而去。童淑貞知他話中含意,是催促自己快走,不禁感激萬分,想起過去,對他百般冷漠,更是慚愧之極,哭喊一聲:“大師兄……”縱身追去。黃誌英回頭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童淑貞道:“你待我如此情重,我……我……”黃誌英仰天大笑,道:“這一生我已經夠了,你快些走吧!”童淑貞看他右肩傷處,又被鮮血浸出,無限溫柔的倚偎懷中,帶著滿臉淚痕,笑道:“大師兄,你再讓我替你包劄一下傷勢,好嗎?”黃誌英點點頭,嘴角間微現出滿足的笑意,兩道眼神凝視著童淑貞,隻見她美麗的臉上,流露出無限的溫柔,無限的淒苦,又撕下身上的一塊道袍,很細心地替他包紮好右肩。黃誌英輕輕歎息一聲,道:“師妹,我雖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動,但卻常聽師父談起江湖上的風險,你自己要多保重了,什麼事都要小心謹慎。”童淑貞眼中淚水,如同斷線珍珠般,滾下粉腮,輕咬著櫻唇,答道:“我都記下了。”黃誌英抬望著東方天際,道:“天已快大亮了,你走吧!把你身上的道袍脫去,免得引人注意。”說罷頭也不回,向前走去。童淑貞呆呆地站著,直待黃誌英轉過一個山腳不見,她才轉身上路。她茫然地奔行在崎嶇的山道上,萬千心事,紛至遝來,回想著悲槍坎坷的孤苦身世,和眼下四顧茫茫的飄零際遇,不禁腸轉百折,心傷十回……”世界雖這樣廣大,但她卻感到存身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