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天機石府(2 / 3)

目光盯注夢寰,一語不發。朱若蘭替他取過衣服,先讓他穿好衣服,才對趙小蝶道:“蝶妹妹!翠姨活在世上時,對我愛護如自己女兒一般,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想著翠姨對我養育恩情,過幾天,咱們一起到你們住的百花穀去,也讓我奠拜翠姨墳墓,聊盡一點孝心。”趙小蝶一怔神,忽然拋下手中匕首,垂首閉目,兩行淚水,緩緩由眼角流下,低聲答道:“小婢知罪了,但請公主責罪就是。”說完話,一躍下榻,盈盈跪拜下去。朱若蘭急忙伸出雙手,扶起趙小蝶嬌軀,道:“翠姨對我的養育之恩,重如再生父母,咱們以後還是以姊姊相稱的好,我比你大上幾歲,就算姊姊吧!再說妹妹的父親,又是我授業恩師,不管怎麼算,咱們都是姊妹,以後千萬不要再這般對我,你這樣,反使人心中不安了。”她側目望了夢寰一眼,接道:“你這人怎麼啦!我蝶妹妹為救你性命,不知道忍受了多大屈辱,還不快拜謝救命之恩。”楊夢寰被朱若蘭拿話一逼,隻得深深一揖,道:“楊夢寰拜謝姑娘救命之恩!”趙小蝶望也不望他一眼,冷冷地笑道:“不是看在蘭姊姊麵上,誰愛管你死活!哼!我不殺你,已經不錯了。”楊夢寰被她幾句話頂得愣了一愣,緩步向石室一角默默垂首而立。朱若蘭輕輕一歎,拉著趙小蝶,一同在木榻上坐下,道:“事情既已過去,尚望妹妹看在姊姊份上,不要再去追究……”她本想,再替楊夢寰辯解一番,但想到這種事難於出口,又難辯說得清楚,隻好忍下未完之言。趙小蝶緩緩站起身,道:“姊姊再要他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得原,我到外麵通知四個使女一聲,準備一下,就回百花穀去了。”朱若蘭道:“妹妹既然到了這裏,何不多住幾天,這座石洞,異常廣大,就是再多上幾個人,也有住處!”趙小蝶幽幽一笑,道:“謝謝姊姊盛情,我已經很久沒有到媽媽墳上奠拜了,還是早些回去了好。”朱若蘭拉著她一隻手,無限惜愛,深情他說道:“我要到翠姨墳上去莫拜一番,過兩天咱們一起走,好嗎?”趙小蝶緩緩仰起粉臉,幾度啟綻櫻唇,但卻答不出話,她心中湧集了無比的痛苦悔恨,既痛傷背棄媽媽遺言,又痛楊夢寰相犯舉動,但又不忍太傷朱若蘭惜愛之心……一時間猶豫難決,不知如何是好?朱若蘭看著她為難神情和滿臉痛苦之色,知她芳心之中,正為著母親遺言和夢寰相侵之事苦腦,當下輕輕一歎,接道:“我知道,妹妹心中很痛苦,但望看在姊姊份上,不要這樣多尋煩腦,你這樣,我心中十分不安。你雖然身負上乘武功,但卻毫無一點江湖閱曆,縱有絕代聰明,也難防江湖間陰惡鬼謀。何況,你還帶著武林中人視若比性命還重要的《歸元秘笈》,讓你一個人走,我如何能放得下心。”趙小蝶幽幽一笑,道:“姊姊這般待我,我心裏更是感激……”突然她屈膝而跪。朱若蘭靜靜地站在一側,直待她祈禱完畢,伸手攙她起來。趙小蝶經過一陣祈禱,心情似乎輕鬆不少,臉上那幽怨之色,亦隨著消失,綻唇一笑,道:“我都告訴媽媽啦!我替那男人療傷,完全是為著姊姊,我心中一點也不喜歡他,所以,他雖有犯我舉動,也可以原諒他了。”朱若蘭聽她講的十分認真,忍不住接口問道:“翠姨對你說些什麼?”她這隨口一問,本是無心之言,話出口心中已覺出後悔。隻見趙小蝶神情凝重,臉色十分莊肅的答道:“媽媽心中,一直很愛惜姊姊,每日都要對著姊姊的畫像祈禱,彌留之際還不停叫著蘭黛公主,而且再三告訴我,見得姊姊之時,一切都要依你吩咐,姊姊,我做的事,縱然錯了,媽媽也不會生氣……”朱若蘭聽她娓娓說來,如有其事,好像翠姨真的在她身側一般,不禁心頭一凜,暗道:難道翠姨陰靈,果然有知不成,怎麼能在片刻之間,使他由痛苦之中,變作歡愉之容?聯想到翠姨養育之恩,不禁頓生尊敬之心。但聞趙小蝶長長歎息一聲,道:“媽媽雖然已死去多年,但在我感覺之中,她仍然在我身邊,每當遇上什麼疑難之事,就跪地向她訴說,媽媽就會指示我如何去作。”朱若蘭聽她說的神奇,心中雖然不信,口頭上倒是不好反駁,淡淡一笑,道:“有敵人來了白雲峽,咱們出去瞧瞧去,妹妹可把調息之法傳給他,留他在這裏養息吧。”趙小蝶側臉望了呆站在石室一角的夢寰一眼,隻見他垂首閉目,臉泛愧色,一派拘謹神情,心中忽生不忍,聲音也較前柔和了很多,道:“你再坐息一陣,就可完全複元,最要緊是,把我助你真氣,借為己用,先行百骸,再納丹田,運行三次之後,即能融歸己有。”她說話聲音雖然柔和許多,但神態仍甚冷漠。朱若蘭輕步走到夢寰身側,低聲慰道:“快去依言而作,等一下,我帶琳妹妹一起來看你。”楊夢寰慢慢睜開眼睛,淡淡一笑,也不答話,就地盤膝而坐,運功調息。朱若蘭本想扶他到自己臥榻之上,但又想不便當人之麵,做出那樣親熱舉動,暗暗歎息一聲,和趙小蝶攜手出了石室。楊夢寰得趙小蝶以本身修練的真氣相助之後,本已大好,身受陶玉太陰氣功暗算,亦被趙小蝶以本身真氣迫出體外,再運兩次運氣調息,登時感到全身舒暢,百脈俱通,正待再第三調運真氣,忽聽石門一響,微風颯然,人影閃動,陶玉帶滿臉笑意,躍落身側。他目光盯在夢寰臉上望了一陣,忽然格格大笑道:“楊兄好大的福命,兄弟實在想不到咱們還有今日這見麵之緣。”楊夢寰歎道:“這一年來,有如渡過百年一般,想起身曆凶險,直似一場夢景……”話停止處,忽然一頓,仰臉思索一陣,接道:“陶兄,咱們在峨嵋山中,好像見過一麵,那時我傷勢甚重,不知是否記憶有錯?”陶玉心頭微微一驚,略一沉忖,立時笑道:“不錯,不錯,那時楊兄正身穿黑衣的女人,困一座山洞之中,兄弟曾與那女人動手相搏。……”楊夢寰道:“那女人就是名傳江湖的玉蕭仙子,陶兄隻怕不是她的敵手。”陶玉看夢寰神情,毫無懷疑之色,知他當時神智已昏,無法回憶起當時經過,心頭一寬,道:“說起來慚愧的很,兄弟竟連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也打不過,被她擊落在懸崖下水潭之中。”楊夢寰道:“玉蕭仙子之名,早已震蕩江湖,陶兄敗在她手中,也不算什麼丟人之事。”陶玉道:“勝敗之事,兄弟也不放在心上,隻是未能救得楊兄,不無愧疚之處。”楊夢寰道,“陶兄為我,身曆落水之險,深覺不安,雖未能救得兄弟,陶兄已盡心盡力,兄弟仍然感激得很。”陶玉微微一笑,道:“剛才已得令師妹述及楊兄受傷情形,兄弟十分擔心,隻是楊兄正值緊要療傷關頭,不便驚憂,隻得在洞外等候……”楊夢寰歎息一聲,說道:“待我再作一次運氣調息之後,咱們尋個清靜地方,再作長談,我正有很多事請教陶兄呢。”陶玉正待答活,突然石室外麵傳來朱若蘭的聲音道:“哼!那個奇裝異眠,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壞透了,你以後再見他之時,千萬可要小心……”隻聽沈霞琳幽幽答道:“他是寰哥哥的朋友,我怎麼能夠不理他呢,……”但聞兩人談話之聲,由遠而近,瞬息間已到了石門外陶玉忽然一舉右手,按在楊夢寰背後“命門穴”上,提高聲音,叫道:“楊兄,讓做兄弟的助你一臂之力,看看效力如何?”他餘音未全落,朱若蘭已躍入石室,但見他右手按在楊夢寰要穴之上,不禁驚得呆了一呆。要知那“命門穴”乃人身十二死穴之一,陶玉隻要微一吐蘊在掌心內勁,立時可把楊夢寰震死掌下,處在這等情形之下,叫她如何不驚!隻聽陶玉格格地大笑一陣,說道:“楊兄氣血已可暢通百穴,傷勢已經大好,再經過一次調息,就可以完全複元……”朱若蘭冷笑一聲,接道:“哼!貓哭耗子,裝的什麼假慈悲!”陶玉口中雖對夢寰說話,目光卻盯在朱若蘭臉上,這時,她已換著女裝,玄衣裹身,嬌軀玲玫,瑰麗容色,耀眼生花,隻看得陶玉目眩神弛,忘記了身置何處。朱若蘭看他一雙眼睛,隻管在自己身上打量,不禁心頭大怒,微一晃肩,已欺到陶玉身側,正待揮掌擊出,忽見陶玉按在夢寰“命門穴”上右手微微向前一推,楊夢寰靜坐的身軀,倏地向前一傾,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開,朱若蘭心頭一凜,急忙向後躍退。隻聽陶玉格格一笑,道:“楊兄快請凝神行功,眼下你真氣正運行在全身經脈之中,要是分心旁騖,岔了氣,可不是鬧著玩的。”楊夢寰被他按在“命門穴”上的右掌一推,忽覺一股潛力,侵入體內,那運行真氣,立時凝滯不動,覺著有異,才睜開雙目,但聽得陶玉上叫之後,趕快又閉上眼睛,凝神行功。聽覺那侵入體內潛力,倏然消失,滯凝真氣,重又運轉全身經脈。朱若蘭已和陶玉動手兩次,知他武功,要比夢寰高出很多,何況他此刻已把右手按放在楊夢寰“命門穴”上,她心中如輪轉般,思索一陣,目光移注在他臉上,說道:“你不要傷害他,什麼事,咱們都可以談。”陶玉微微一笑,道:“第一件,咱們都不許提起以往舊事,免得鬧出誤會。”朱若蘭道:“好吧,不過,得定出限期,難道咱們今生今世,都得受此約言限製不成?”陶玉道:“以三月為期,時間不算長吧?”朱若蘭冷笑一聲,道,“不算長,也不很短,你還有什麼話,請快說吧?”陶玉道:“第二件事,三個月內。彼此不能有相犯行動。”朱若蘭道:“你難道不準備離開這裏了?”陶玉道:“不錯,我想和你們在一起玩它三個月,再走不遲。”朱若蘭心中雖然極為不願,但見陶玉緊搭在夢寰“命門穴”上的右手,早蓄勁待發,隻得委委屈屈地答應了金環二郎格格一笑,忽然閉上眼睛,潛運真力,攻入楊夢寰“命門穴”。楊夢寰隻覺一股熱流,催動運行的氣血,片刻之間,已遍達四肢百骸。朱若蘭和霞琳,靜靜的坐在一側,看著陶玉助夢寰氣血運行。要知陶玉此刻的武功,已非昔年可比,內功亦有極大進境,不足一刻,楊夢寰那運行全身經脈間的真氣,重又納歸丹田,忽地睜開眼睛,望著朱若蘭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大概可以算完全好了吧?”朱若蘭還未及接口,陶玉搶先接道:“楊兄的傷勢,已算全好,隻要再能安心調養幾天,待身體複元之後,就可恢複昔日雄風了。”楊夢寰剛才被陶玉用內家潛力,幾乎逼散運行在經脈中的真氣,正值緊張關頭之時,是以聽得陶玉告誡他凝神運功之後,立時聚精會神,運氣行血,又得陶玉以本身功力相助,使全身氣血行速大增,意與神會,心無雜念,對朱若蘭和陶玉一番問答之言,一句也未聽入耳。是以,在聽得陶玉幾句稱讚之言後,回頭笑道:“如非陶兄相助之力,隻伯我還得多加幾天調息時間,才能氣達百穴,血暢全身經脈呢。”陶玉收回置放在夢寰“命門穴”上右乎,道:“好說,好說,如果要是兄弟受了楊兄那等慘重之傷,恐早已屍冰骨寒多時了。”楊夢寰歎道:“我這次所受之傷,確是慘重至極……”他目光忽然轉投朱若蘭臉上,接道:“都多虧這位朱姊姊,援手相救,才得死裏逃生。”朱若蘭綻唇一笑,道,“你應該謝那位趙家妹妹才對,不是她,你哪裏還有命在?”楊夢寰想起剛才趙小蝶對自己冷漠神情,不禁默然垂自。陶玉突然站起身子,對朱若蘭深深一揖,笑道:“在下該代楊兄謝謝朱姑娘援手相救之恩。”朱若蘭臉色微微一變,道:“哼!你不要裝得若無其事一般,總有一天,把你的惡跡告訴他。”陶玉格格一笑,故意打岔道:“好說!好說。”這時,沈霞琳也已進了石室,截住陶玉的話,叫道:“寰哥哥,你的傷好了嗎?”一張雙臂急向夢寰懷中撲去。她這近月的時日之中,為擔心夢寰傷勢惡化,受盡了痛苦折磨,驟然見他傷勢大愈,不禁喜極而位,伏在夢寰懷中,淚水泉湧而出,雙臂緊緊抱著夢寰,接道:“要是你不能活啦,我和黛姊姊,那要陪你住在一起,仍然可以天天跟你見麵,所以,前天你傷勢重的快要氣絕之時,我也沒有灑過一滴淚水。”楊夢寰理理她的秀發,笑道:“這些時日之中,恐怕苦壞你了!”沈霞琳緩緩鬆開緊抱夢寰的雙臂,抹去臉上淚痕,抬起頭笑道:“我沒有什麼苦,受苦的都是黛姊姊,她要想法子救你,還要和很多壞人打架,唉!要不是黛姊姊,你是一定不能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