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開了頭,羅大牛越說越順,很快便將此行來意說了個清清楚楚,末了還補充道:“你爹娘的喪事是村裏人湊錢辦的,這些天你們的吃食和櫻娘的藥錢也都是東家一點、西家一點幫補的,黃大夫那還欠著三兩吊命參片錢也是大家一起做的擔保。嵐州,咱們杏花村對你們家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這一番話說下來,田嵐州的臉色更白了,細長的手指都快把書生袍衣擺揪出個破洞。臉上堅毅倔強之色閃過,張嘴就要說話。
田櫻娘暗道不好,當下也顧不得繼續在屋裏裝病,掀開門簾倚在門框上,眨了眨眼睛擠出了兩行清淚,“羅大伯,我們姐弟倆還能去哪呢?”有地方去估計村長就不會來這麼幾次了。
“這……”果然,羅大牛頓時就語塞了。田秀才一家四口來杏花村時候衣衫襤褸,要不是身上還有身份文牒都能被人當成叫花子,這幾年田秀才在村裏教學也沒收過誰家束脩,有時候還得用抄書的銀錢貼補學堂孩子的筆墨錢。這次田秀才夫妻倆出門訪友卻遇上盜匪被亂刀刺死後,村裏人幫著收拾後事也發現田家除了新買的二十套拙劣筆墨連半分銀錢也無,如此一來,姐弟倆能去哪他還真沒想過。
田櫻娘心中冷笑,麵上淚水卻是流得更急了,扶著門框以一種弱不勝衣的可憐姿勢往下滑,“羅大伯,我爹娘屍骨未寒杏花村便將我們姐弟倆趕走,豈不是讓他們在九泉之下寒心。盧師兄是我爹的高徒,又怎麼會絕情地讓我和嵐州無家可歸,日後若是傳出他苛待恩師遺孤,怕是會被人詬病無情無義影響科舉。是誰?是誰如此險惡用心……”
“……”羅大牛的煙杆從手裏掉到了地上,“這……真的麼?”
“……”田嵐州則盯著田櫻娘,臉色變幻莫測,青白的唇動了好幾次,但最終都沒說什麼。
倒是田櫻娘沒等到兩人反應,身子都快跪到了地上,又掙紮著扶著門框虛虛站著,淚眼朦朧地向田嵐州伸出了手,“嵐州,過來扶著姐姐,既然杏花村留不住了,咱們帶著爹爹的名籍去找縣太爺領爹的身後金吧,興許縣太爺看在我們可憐的份上還能幫我們想想法子。”
身後金!是她爹……,不對,是大豐朝太子太傅田大人為天下窮困學子爭取到的福利之一。但凡是考上了秀才,便會有專門的名籍,名籍不但方便讀書人出門遊學訪友,每個月還能夠領取一定數量的祿米、祿銀。除此之外若是遇到重病或是災難還能憑名籍到當地縣衙查驗後領取一筆補貼金,秀才身故的話其家人可在縣衙交回名籍換一筆身後金以贍養家人。
借屍還魂的都經曆了,田櫻娘不敢肯定身在什麼朝代,這番話也不過是大著膽子詐一詐羅大牛這種看上去就什麼都不懂的升鬥小民。
尚不願承認自己就是升鬥小民一員的田櫻娘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弟弟有所動作,發揮了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的精神,往前走了兩步,強行將身子靠在了一直處於怔楞狀態的田嵐州身上,發現這孩子居然比她還高了半個頭,隻能微微仰著頭,對他露出個可憐兮兮的笑容,“嵐州,弟弟,以後可就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大概是開了頭,羅大牛越說越順,很快便將此行來意說了個清清楚楚,末了還補充道:“你爹娘的喪事是村裏人湊錢辦的,這些天你們的吃食和櫻娘的藥錢也都是東家一點、西家一點幫補的,黃大夫那還欠著三兩吊命參片錢也是大家一起做的擔保。嵐州,咱們杏花村對你們家已經是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