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風簡直無法相信,眼前這名男子的容貌竟是那樣和步驚雲相似!
雖然他的樣子是一個十多歲的青年,然而聶風在這張臉上,清楚看見五年前步驚雲那張冷麵在這張麵上演變而成的痕跡,和他那又獨特的、驕矜的眼睛!
這個男人,真的像極了十九歲的步驚雲!他,嚴如步驚雲的再生!
但步驚雲己絕不可能生於世上,他早應含恨於樂山那場水滅之下。
饒是如此,聶風還是不由自主的低呼一聲:
“雲……師兄……”
若此人是步驚雲,聽聞這三個字後一定會大有反應;惟這男子卻茫無反應,宛如從沒聽過這三個字,也好像從沒見過聶風,從沒認識聶風這個帥弟一樣……
而就在暴風怔仲之間:有一件令聶風更吃驚事發生了!
他瞥見神將乘著那男子回首之際,霍地縱身上前偷襲!
“雲師兄:小心!”聶風忘形地高呼一聲,但,太遲了!
“彭”的一聲;神將已重拳轟在那男子後腦之上,當場把他與那臼衣少女一起舉飛:達到丈外。
那男子實力本可與神將相比,然而此拳實在出其不意,吃得不輕,也設想過神將居然會卑鄙偷襲,當下給轟得頭昏腦脹,一時間竟沒再站起來,似乎已給擊昏了!
“卑鄙!”聶風大駭之個,連忙撿起地上火把運氣一吹,洞內登時再度投進漆黑之中;同一時間,聶風已憑記憶辦位,豁盡所能以最快速度向那男子倒下的位置撲上,應變能力之快簡直已大大超乎神將意料!
神將於黑暗中原亦想展身撲上,可惜已線給聶風搶了先機,聶風一把抽起那個像極步驚雲的男子與其背上的白衣少女,飛快地躍進其中一個洞口消失。
漆黑之中,神將刹那間無法辨見聶風躍進七十二個洞口中的那一個,但他似乎並不著急,他反而狂笑道:
“聶小子,你這次真的救對人了!你可知道,你所救的確是你的師兄步驚雲?可惜他失去了所有記憶,已完全不再認得你了!”
“不過你不用擔心,你倆今日絕對跑不了的……”
“就在黃泉路上冉相認吧!”
聶風一直的向前飛馳,一直的沒有回頭,因為他無法肯定神將是否真的瞧不見他閃進那個洞口,他惟恐自己甫一回頭,神將己在他身後遽施殺手!
惟就在他向前飛馳之際,他還是可以聽見神將恐怖的笑聲,也把適才他所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你所救的人確是你的師兄步驚雲”這句話,宛如一道霹靂劈進聶風耳內,霎時間令他的心更呈紊亂起來:
難道……這個與步驚雲長得異常相像的男子,真的便是雲師兄?
正如適才那個神將所說,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記憶,那……他仿佛完全不認得我,也是必然的事了……
想到這裏、聶風愈來愈相信這男子真的便是步驚雲!
而就在此時,那男子於聶風馳騁間已逐漸蘇醒,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好快的複原能力!適才神將那一拳,若是換了別人,早己被轟得整個頭顱爆碎了,但他卻出奇地僅是昏厥一會,可見功力非凡!
黑暗中,那男人甫醒轉便本能地掙開聶風的緊兵,聶風惟有止往身形,關切的問;
“你醒過來了?”
那男人似乎也認得聶風的聲音,像是寬心不少,惟依然有少許防範,道:
“嗯,是……你?你……到底是誰?”
聶風答:
“我叫聶風。”一語至此,聶風鬥然決定要問清楚眼前人的身世,不禁又以試探的口唇道:
“請問……你是否——步驚雲?”
那男子聞言為之一愕,頃刻無語,隔了半晌,方才徐徐的答:
“不錯,我確曾是那個……步驚雲……”
是的!他確曾是步驚雲,因為這出手救聶風的男子正是阿鐵!如今重提自己五年前的名字,阿鐵隻覺十分陌生,但聶風乍聞他親口承認自己的身分,不由得喜極低呼:
“你……真的是雲師兄?那實在是地太好了!雲師兄,你……可認得我?我是你師弟一一聶風……”
“你是天下會的人?”阿鐵有點意外,聲音頓變得極為冷漠。
聶風卻由衷感到高興:
“不錯!雲師兄,這次能夠找回你,相信大家……一定會感到高興!”
“別太高興!”黑暗中阿鐵漠然地吐出這句話,聶風登時站住,嚴如給一盆冷水迎頭潑下,阿鐵續道:
“由現在這刻開始,請你立即忘記曾遇見我。”
“為什麼要這樣?”聶風一怔。
“因為,那個步驚雲,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了……”阿鐵有點唏噓:
“我已經不再是他,如今我的名字,是——阿鐵。”
“阿鐵?”
“嗯!所以,若你一意孤行要喚我作步驚雲的話,我門就在此各行各路!”
聶風隻感到一顆心直向下沉;狹路重逢,他雖知道步驚雲已失去記憶,然而卻更不明白如今這個阿鐵為何會不想當回過去的自己,而且如此決絕。
他那會想到,阿鐵因為步驚雲這三個字,已失去了一個娘親“徐媽”,也失去了一個好妹子“小情”,他的二弟“阿黑”更不知所蹤,還有,如今在他背上的那個薄命紅顏“雪緣”,也因為要救活步驚雲這個死神而犧牲了自己……
一切的不幸,都隻因步驚雲此三字而起!今生今世,他都不想再當回這個可怕的不哭死神!他眼前的惟一心願,就是把雪緣救活過來,再聽她喚他一聲“阿鐵”……
漆黑的空間內似蘊含著一片無邊沉默,何鐵已開始一步一步向深處步雲,且還一邊淡然問聶風道:
“雷峰塔極度凶險,你決不會無故潛進此地吧?”他很聰明!自從活過來後,他除了反常地愈來愈冷,也愈來愈有慧黠,再非當初那個不識江湖險詐的敦厚青年。
聶風一邊跟在他身後,一邊道:
“我……是為了替師父尋找盂缽,才會潛進雷峰塔……”
說來真是慚愧,他這次往尋盂缽,僅為滿足雄霸稱霸武林的私欲,而他適才聽阿鐵對神將說,他要找盂缽救他的女人;他倆一個為利,一個為情,動機相去甚遠。
然而歸根究底,聶風又為何要替雄霸辦事?無非是為了五年前因為步驚雲而對雄霸所作的承諾……
阿鐵對聶風尋找盂缽的目的似乎沒甚反應,隻是猝然問:
“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是了!剛才聶風隻管向前飛馳,這裏到底又是什麼地方?會否有更大的危險?
聶風隨即加倍警惕,道:
“對不起,適才我情急之下,一把抽起你倆便胡亂躍進其中一個洞口,我也不知我們如今在哪?”
一語至此,聶風像是在黑暗中鬥地摸著什麼似的,道:
“這裏的壁上原來有根火把。”於是忙從懷中取出火氣魄點燃壁上火把,二人登時眼前一亮!
這裏原來是……
二人第一眼便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偌大的石洞內;第二眼,便發現這個洞的所有洞壁,皆被人刻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字。
瞧真一點,這些密密麻麻的字,原來僅是反反覆覆的四個字
我!很!後!悔!
“我很後悔?”聶風雙眉一皺,隻因他已察覺這些字的刻痕深而且粗,絕非以利器刻上,而是極可能以一種不應用來在石上刻字的工具一一
指!
若這些字真的是以指刻上的話,那麼,刻字人的功力,想必已深不可測……
聶風陡地又記起適才在那道石門旁邊所看見的那句話:
“我很後悔,可惜已無法補救,惟有在此門後的世界自殺……”
那句話的署名是法海和尚,難道……世上真的有法海和尚?這裏更是法海自殺的地方?他為何自殺?他的屍體如今在哪?
聶風隨即一望身畔的阿鐵,阿鐵也默默看他一眼,看來,雙方此刻想法完全一樣。
二人的目光在昏黯的光線下四周流轉,似是在搜索著法海的屍體,終於不約而同地落在此偌大的地洞內其中一個光線無法照及的角落。這個角落雖是一片漆黑,惟隱隱約有些東西。
二人又相視一眼,聶風連隨取下壁上的火把,與阿鐵一起步近。當火把所發出的光亮,逐漸移向這個黑暗的角落時,冷靜的聶風與冰冷的阿鐵一同陡地變色!
因為他們首先瞥見了五個石刻的字,五個觸目驚心的字——
白素貞之墓!
接著,他們便發現這五個字原來刻在一副石棺之上。
然後,他們更發現一副枯骨頹然坐在石棺之旁,枯骨所披的是一襲僧侶袈裟,袈裟上掛著一塊色澤潤白的玉佩,玉佩之上,赫然刻著兩個鬥大的字一一
“法海”!
這一發現確實令人振奮,聶風不禁忘形道:
“原來世上真的有自素貞與法海?那即是說,亦必定有盂缽?”
是的!盂缽的謎底即將要揭盅了!聶風連忙趨近欲再看清楚,正當火光映遍整個角落時,他與阿鐵又再發現了一件事!
就在這個角落的那片洞壁之上,竟然刻著一段冗長的壁文,這段壁文明顯也是以指刻成,分明亦是法海的筆跡……
而且這段壁文,也記載了一個謎底,盂缽的謎底!
謎底,原來是這樣的……
“貧僧法海,本潛修於鎮江金山寺,以證悟菩提為終身目標,更以讚研上乘武學為己任。
一日,一個自稱為‘神’的漢子往寺中求見貧惜,並欲招攬貧僧為其門下,貧僧向來與世無爭,遂婉言推拒,豈料這位施主一言不發,便向貧僧攻擊,為了自衛,貧僧遂與之比試,想不到此一比試,竟試了一日一夜方才罷休……
貧僧最後終於落敗,實在不得不佩服這位施主武藝蓋世無敵,惟縱然慘敗,貧僧亦寧死不屈,決不會屈居於其門下,諜料這位施主並不殺我,反冷冷吐出一句:
‘法海和尚,你們出家人向以濟世助人為己任,但你們終年躲於深山,如何濟世?如何助人?’
貧僧聞之一時啞口無言,這位施主又道:
‘你知否如今天子駕崩,群王爭位,烽煙四起,民不聊主?你們這些蠢禿驅隻懂躲在龜殼內做人,有否想過廢去這個混亂皇朝?廢去帝製?就讓百姓此後各自為主,自供自足,大家平等待遇,絕無帝民之別,豈不快哉?’
貧僧聽得目瞪口呆,皆因這位施主所言實是一個理想的人間,然而廢去帝製談何容易?惟就在貧僧躊躇之際,這位施主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