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緣生緣滅(1 / 3)

又是雨!

僅是街頭至段短短路程,僅是百屋之隔,步驚雲與聶風在這段距離飛馳之間,天際忽然又再下起雨來。

西湖的雨怎地會如此的多?是向來都如此?

還是因為,曾經是阿鐵的步驚雲終於也回來故地西湖?

整個西湖,都為他將與一個窮途薄命人重聚……

而感極哭泣?

如果西湖真的在哭泣,那這回的淚水未免太多了!雨絲甫落。便已變得急速起來,宛如無數急淚;整個西湖,霎時複再煙雨迷蒙,如夢,如幻……

如泣……

如訴!

就在如夢如幻如泣如訴的煙雨之下,步驚雲與聶風終於掠至長街之未!果然!這條長街之未,真的是西湖其中一段湖邊!

夜已漸深,前來西湖岸邊溜噠的遊人亦早已樂極而散,湖邊人跡疏落;步驚雲木然環顧湖邊,隻見原來湖邊也建有少少湖畔小屋,然而,他還是一眼便瞥見了……

它!

它是一位於湖邊一個偏僻角落的小居!與其餘的湖畔小居相距極為遙遠!仿佛,屋主似有無數不可告人之秘,與及無數不可告人的苦衷,並不想村民前來相問!

相知!

步驚雲能夠一眼便發現它,隻困這爿小居真如程媽程素所言,是白色的!

它白得就像雨中的一雙癡心妖精!一雙曾經為情落得慘淡收場、身世可憐的妖!

“蓬”的一聲!步驚雲甫發現座白色小居,已經飛身一縱,幌眼間便已落到小居之前,聶風當然亦是如影隨形!

隻因他曾經暗暗對自己說過,若他的雲師兄真的要踏進圈套,他也會陪他一起——

步人圈套!

步驚雲與聶風但見眼前的白色小居,原來並不太大,然而卻相當整潔,而且小居門前左畔的石壁之上,還淺淺刻了兩個字……

雪廬!

“雪……廬?”聶風微微沉吟:

“連小居之名也有一個‘雪’字,相信,這爿雪廬定是那小雪姐妹的家……”

他說著又斜眼一瞄身邊的步驚雲,問:

“雲師兄,你真的要找這個小雪姑娘?也許,一切都隻是人有相似而已;她,根本並非你所要找的人!”

步驚雲卻是邪異的瞥了聶風一眼,冷而緩慢的道:

“但——”

“她也可能——”

“真的是她!”

步驚雲口裏的“她”,正是指適才程媽所說的——阿鐵之妻“雪緣”!

既然如今步驚雲已知道自己曾叫阿鐵,亦已知悉他曾有一個剛過門的妻子“雪緣”,聶風至此亦深知自己多勸無用,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更何況,他其實在心裏也很希望“他”和“她”能夠重聚,也許,如果小雪真是雪緣的話,那她敢情已有方法回複原貌,否則也不會如此年輕、美麗……

然而,聶風倒在懷疑,他和步驚雲雖已來到小雪居所門前,惟是,他們如何可證實小雪就是雪緣?

難道步驚雲真的敲門,然後便待小雪前來應門之時,直截了當問她:小雪姑娘,你到底是不是我剛過門的妻子——雪緣?

聶風不知道步驚雲會否這樣做,不過就在他暗暗思忖之間,步驚雲已緩緩伸出他的右手……

咯!

咯!

咯!

咯!

死神四下沉慢的敲門聲,隻換來雪廬宅內傳回四下空洞寂寥的回音,而且久久還未見任保人前來應門!

步驚雲微微首一望聶風,聶風不由喃喃道:

“哦?難道我們找錯地方?雪廬並非小雪居所?抑或,小雪姐妹還未回來?”

步驚雲不語,他用一個最快的方法找出答案!

但聽“伏”的一聲!隻見死神高大魁悟的身形已拔地而起,又是“噗”的一聲!人已越牆落到雪廬庭園之內!

聶風雖然“後發”,但亦沒較步驚雲“後至”多少,就在死神著地同時,聶風亦已緊隨著地!

二人隻見雪廬內的庭園,僅是一個狹小樸實的庭園,不過,庭園之內卻有一樣事物,令二人極度矚目!

那是一幅——

壁畫!

一幅畫著步驚雲的壁畫!

赫見庭園其中一麵石壁之上,竟然繪了一幅高與人齊的壁畫!不過這幅壁畫內的步驚雲,與其說是步驚雲,倒不如說是另一個人!

緣於這個步驚雲並非身披鬥蓬,且還一身材夫裝扮,背上背著一個采藥的草萎,神情更在微笑,相當溫和;無論橫看豎看,都不像冰冷無情的不哭死神步驚雲!

“阿……”

“鐵?”

步驚雲當場眉頭一皺,如今就連他亦已逐漸猜知阿鐵是怎樣的一個人!從前的阿鐵,一定曾為許多人展露過無數燦爛溫暖的笑容,否則,適才大街上的程媽不會一見步驚雲,便會如此滿心歡喜;而雪廬之內,也不會有人為懷念這個阿鐵……

而將阿鐵畫於壁上,朝夕相對!

步驚雲定定的看著壁上的阿鐵,霎時間內心的深淵竟如卷起滔天巨浪!他其實造夢也沒想過,自己可以是一個能夠溫和微笑的人!記憶當中,他也僅是為霍步天而笑過,但也不是如此開懷的笑!

能夠令他笑得如此燦爛,想必,他在過去五年確曾擁有無數難得的人和物……

親情……

愛情……

友情!

無論如何,這雙小雪姐妹在國內繪下阿鐵畫像,肯定已和步驚雲有關!小雪亦有九成可能會是步驚雲要找的人!步驚雲不由分說,當下便要穿過庭園直進雪廬屋內找尋小雪,詛料就在此時……

雪廬之外,修地傳來一聲大叫:

“哇……”

這聲叫聲之大,直如有人在雪廬外看見一幕人間慘劇的!正欲步進雪廬內的步驚雲與聶風,聞聲當場止步,二人更互望一眼,“蓬蓬”兩聲,便已掠出雪廬,看有何事發生!

誰知甫掠出雪廬之外,二人方才發沉原來根本……

什麼事也沒發生!

適才“哇”的一聲大叫的,原來隻是一個夜來在湖邊垂釣、披著蓑衣的老翁,但聽這老翁還在大叫:

“哇!真見鬼!”

“釣了這麼久,竟然連小魚也沒一條!敢情是……”

“給那邊的白衣女子嚇跑了!”

“雨下得不小!我喜歡垂民沒辦法了!但那白衣女子卻在湖邊長堤上站了許久,正常人家又怎會在雨中這樣呆立啊?也不知她是人是鬼……”

老人家最喜歡喋喋不休自言自語,更一口氣吐出如此多的怨盲!步驚雲與聶風本來毫不感到奇怪,然而,就在二人順著老人所說而望向數十丈外一個長堤之時,赫然發現,長堤盡頭,真的有一個白衣女子在持傘停立!

啊?是……她?

小雪?

步驚雲與聶風一眼便認出來了!盡管眼前長堤上的白衣女子正背向他們,但她身上的那襲白衣,顯然是今日遇見小雪時所披的白衣,看來小雪在因家之後,再步至此長堤盡頭持傘賞雨!

然而在煙雨迷蒙當中,步驚雲與聶風仍不能確定這女子是否小雪,不過步驚雲想也不想,已然大步向長堤那邊走去!

聶風亦緊跟其後,因他實在無法想像,步驚雲一會再見這小雪之時,他會如何問她?她若真的是雪緣的,她,又將如何再麵對他?

她會否真的不認不認還須認?

與步驚雲再續前緣?

然而,聶風的猜想根本全不需要,因為……

步驚雲根本毫無機會間她是否他要找的人!

就在步驚雲已近在她兩丈之內時,她突然……

回身一縱,一個飛身便已在風雲頂上掠過,向湖邊彼端的一個隱蔽葉林馳去!

變生肘腑!步驚雲陡地一怔!聶我更不虞事情會突然變為如此!莫非小雪真的是雪緣?而她亦有仍不能與步驚相認的苦衷?所以才會飛身逸走?

不!聶風在這刹那之間已即時否定自己這個想漢!因為當小雪回身掠過二人頂上之際,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聶風驀然湧起一股不樣的感覺……

他猶記得,當年雪緣給他的感覺相當柔和,即使是今日往拜神母像時的小雪,亦給他相似的柔和感覺!然而如今掠過二人頂上、仍然不見麵目的小雪,給聶風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令他感到危險與不安的感覺!

而在此電光火石之間,聶風理驀然記起,他曾經在西湖也遇到類似的危險感覺,這股危險的感覺其實是屬於……

啊?啊?啊?

聶風陡地心頭一動!他終於記起這股危險感覺是屬於什麼人了!然而與此同時,他身畔的步驚雲眼見小雪逸走,“嗖”的一聲!已如一根離弦快箭般緊追而去!

“不!雲師兄!別要追她!”

“她不是小雪!她其實是……”

聶風一麵高呼,一麵欲展身阻止已經遠去的步驚雲窮追小雪,可是呼聲未歇,他忽然又感到一股令他異常心悸的恐怖感覺,赫然已經……

從後降臨!

嘎地一聲“匐”然巨響!他身後長堤邊的湖水,遽地有一道水住衝天而起!一衝便衝上八丈之高!隻見水柱之上更站著一條人影——

一條頭戴紗帽的人影!

夭!聶風見這條水柱上的人影,已即時感到,剛才那股令他無限心悸的恐怖感覺,就是來自這個人!在這世上,要令百劫不驚的聶風心悸,數來算去,也隻有一個長生不死的神!但神已經死了,這條頭戴紗帽的人影到底是誰?

最令聶風矚目的還是,這個人的身形隨著衝天的水柱而起,但卻還是凝留於半空而未有落下,甚至……

在“他”足下的水柱,亦給其無比力量所製,赫然硬生生聚於半空,霎時間“他”整個人高高在上,大有君臨天下、上天下地唯我獨尊之勢!

而這個神秘強者,更已用其匪夷所恩的力量,將足下凝聚不動的水住一踏,水柱登時如天梯級繞到聶風麵前,而“他”,更已順著這天梯昂首滑下,攔在聶風去路之前,“他”道:

“聶風!你要阻止步驚雲追剛才的那個她?”

“可惜已經太遲了!因為——”

“你若要阻止他追……”

“便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驟見眼前人那份以氣禦水為梯的蓋世修為,聶風已心知恐怖強敵當前,然而還是不動不驚,他冷冷問: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一定便是在天下留字誘雲師兄前來西湖的策劃者!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誘雲回複記憶?”

“更為何要阻我追回他?”

那神秘強者在麵紗背後發出一聲冷絕人寰的笑聲,答:

“哈哈!聰明!”

“好一個智勇雙全的聶風!不愧是雄霸那醜角的第三弟子!但你雖然已猜得是我刻意誘步驚雲前來西湖,我卻沒有須要告訴你到底我有何目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