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人家好好的閨女娶回來糟蹋,可不是誰都跟你的心腸一樣歹毒,誰不是爹生娘養的,打小你就對二狗不好,六月火爐一樣的天,你讓二狗自個兒在地裏手麥子,大狗在家裏頭吃西瓜;臘月裏二狗還得趕集做活,還得給你們燒炕做飯,旁人不知道,黎草跟二狗天天混在一處,我可是知道。”
“至於二狗媳婦,那更是鄉裏鄉親有眼睛都能看到的。我認她當幹閨女,也是看不過去你這個老不死的糟蹋人家嬌養的閨女,你不是欺負二狗媳婦嗎,今天我就告訴你,別以為人家娘家遠就沒人能撐腰了,以後我就是二狗媳婦的親娘!”
“認親的契書冬天裏就在裏正那裏過約了,你也別想尋我的茬,有空還是好好替你大狗尋個媳婦吧。”
黎草娘摸著明儒玉的手,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由黎草扶著走了,明儒玉沒想到黎草娘竟然比她考慮的還周全,她隻是讓小蘿卜過去說了一句,她就後麵十步都走好了,甚至連契書都過了……
要知道,整個臘月,她根本沒有出門,結幹親這個事兒,也完全是今天有了契機,她急中生智想出來的。
這一舉兩得的辦法,既打消了黎草對自己的念頭,又能洗幹淨潑在自己身上的髒水。
黎草娘是走了,但是眾人可都被她的話給驚醒了。
“這結了幹親就跟親生的一樣了,二狗媳婦要是跟小草子有點啥,可不就是亂倫了,小草子可不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再說了,這二狗媳婦可是秀才人家的閨女,那是能識字斷文的,更不會不守倫理……”
“我看這事兒,八成就是小四子跟王老婆子……人家都說念書人不說謊話,隻是老周家這兩個也忒不成器了些。方才黎草娘過來,王大都縮在屋裏頭沒敢出來。”
“哈哈,這個誰不知道?不就是王大年輕的時候肖想黎草娘,在人家回家路上埋伏著,被黎草娘打的鼻青臉腫,要不是裏正正好辦事回來經過,恐怕王大褲襠裏的那玩意兒都保不住了!說起來要不是黎草娘,估計王大現在也是個潑皮混混,就跟周家那幫小子一樣的!”
王大家的是隔壁村嫁過來的,自然知道這麼一說,張牙舞爪的就衝著人家去了:“再亂嚼舌根子,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那個小賤人也配得上老王!”
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蘿卜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了,還沒進門就咧著嘴哭上了:“娘!娘!方才有個瘦高個兒叔叔過來,說是外祖家的學生,問娘今年祭日回不回去上墳,我便問他是上的什麼墳,他說是外祖的七年墳!”
“我一聽,外祖不是在澧縣嗎,怎麼會沒了,娘沒跟我說過,我以為那人是來尋事的,就將他好生痛罵了一頓,沒想到他竟然說是奇怪,說七年前外祖死的時候娘就沒回去,還是他將外祖的遺產送到家裏來的。”
“他還問我是不是村西頭王大家的的蘿卜,還說外祖是叫明一盛的。我倒也知道沒錯,娘,那叔叔叫你三天後回澧縣一趟呢!大事不好了真是!”
小蘿卜才七歲,說起話來卻是毫不含糊,聲音又大口齒又清楚,甚至連個卡頓都沒有,讓人聽不清楚都不行。
王大家的本來沒尋思過來是什麼事,聽到一半就都明白了,頓時心裏就覺得不好,卻不防備這小蘿卜如此之伶俐,也是懊惱之情溢於言表。
明儒玉一臉錯愕,原本因為吵架而氣的通紅的小臉幾乎是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眼淚順著眼角就流下來了,清晰的淚痕連同她因為驚詫傷心而不停顫抖的纖弱身子,整個人猶如一張白紙一般令人心疼。
“我爹,我爹他……果真不在了嗎?”
明儒玉呐呐的說出這麼一句話,整個人好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往外拔腿就跑,跑了沒有幾步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看著不省人事的明儒玉,小蘿卜一下就奔過去了:“娘!娘!”
先前還熱熱鬧鬧的院子裏一下鴉雀無聲,隻有小蘿卜喊娘的聲音,眾人看向王大家的的眼神又是變了幾變,愣了一會兒神,才有人反應過來,幫著小蘿卜將明儒玉送到了大夫那裏去。
原本是要讓她在家呆著將大夫請來的,誰知小蘿卜雖然小,卻是個很有主見的,小小的臉上還滿都是眼淚,打著哭嗝可憐兮兮又堅定的說道:“不!我不想再讓娘呆在這裏了!如果外公真的死了,奶奶又瞞著娘,那我就去找裏正分家!我不要在這樣的蛇窩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