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自己的後路,蒙葛腦中是桀尤大王的影子,不寒而栗。這位天生外顱骨的領袖,不會傾聽任何不切實際的豪言壯語,不會接納任何背棄誓言逃避赴死的懦夫,他會用這些人的腦漿抹滿先祖的壁窟。至少大王號令不了遍布天下的南陸人,自己可以逃入深山隱姓埋名,蒙葛未必會完全信任古道熱腸的訶倫,更不相信原人願意為自己激怒桀尤。
其後,被樹蔭遮蔽的光芒照耀在山下粼粼波光的河麵上,龍丘在其西北麵。這條河遠比方才的溪流要寬闊,然而卻能直接透視河床,漫遊的魚群開合嘴唇吞食浮遊生物和藻類,凍爛的腐枝敗葉擠在駁岸邊。河對岸貧瘠的黃土山坡仿佛幾個頭頂光禿的莽漢,而河的這邊,已經臨近渤野,生有許多繁枝茂葉,一眼望去還有幾大片綠茵。訶倫看見了通往鳥羽聚落的一條熟悉道路,上麵有不少新鮮車轍,應該屬於在南陸巡遊交易的鳥羽商隊,其中一定有一輛上載著那個笨女人賽罕。在這裏雖然見不到大澤,但他已然注意到水裏有一些大澤獨有的魚,想來這幾條河流溪水應該最終都會彙入那裏。
蒙葛興奮地呐喊,他為並不湍急的水流裏有幾片笨拙的魚群而歡呼,或許是昨夜的慘烈亦震懾了今日柔和的太陽,讓披著軟袍的蒙葛能無懼光芒。他踩在駁岸上,撿起木枝當做魚叉,精準地插上來三尾,再準備插第四尾時,魚群有序地循流而遁。“他媽的,這點可填不飽肚子。”他懊惱地對那些逃跑的魚大叫。
“再大聲些,你可要填飽那群狼的肚子了。”訶倫說完踏上一處高地,那裏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型廢墟,石料搭建,在經曆風吹日曬後斑駁破敗,前身應該算是一個哨崗,可如今顯然荒廢多時。他不明白哨崗為何會坐落在荒野上,古時的先人可能在此地建立過一個部落,但這無關緊要,甚至還沒有廢墟上纏繞的藤蔓礙眼。
再往前走就能見到零星的屋子了,他能看到幾縷黑煙從那些屋子跟前升起。這些單獨居所裏麵總是住著怪人,他們不屬於盲流,而是喜愛獨來獨往的孤僻患者,往往因為長相怪異或性格缺陷才搬出聚落。他望向蛇人蒙葛,心裏惴惴不安,擔心對方醜陋的長相會激怒那些不好相處的人們。
蛇人蒙葛還在對付捕上來的三尾魚,就著腥水,大快朵頤,銀脂還粘在唇上,汁水順齒間流淌。這些魚肉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口感清涼冰霜,相反若是加以烹煮,就會砸了美味。蒙葛顯然沒有分享的打算,奮力撕扯魚肉,生怕對方過來奪食。
訶倫跳下哨崗,踏在一片草地上,提刀精準地砸裂一隻碩鼠的腦袋。他拎住鼠後頸肉,在新起的北風裏蕩了蕩,“我們原人愛吃地上的野味。”濕冷的地上輕易點不著,他得向前頭屋子的主人借一些幹草,至於生火,烏仁圖婭刀隨時可以充當打火石效勞。“這隻老鼠肥大得像隻山貓崽子。”
“那你得為自己的勇猛作戰驕傲,‘鼠皮戰士’。”蒙葛舔著手指回敬一句,吃完三尾不大不小的魚苗兒,一丈高的巨人沒有得到果腹的滿足感,相反令他更加饑腸轆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