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結束,觀眾陸陸續續地開始退場。
包間退場的通道和普通坐席是分開的,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對原本坐在包廂裏麵的情侶卻繞路往這邊過來。
那對情侶衣著樸素,頭上均是不加染燙的黑發,男孩穿著淺藍色條紋襯衫和牛仔褲加白色帆布鞋,戴了副金絲框眼鏡;女孩身著白色棉麻連衣裙,淡淡地描了個眉,卻沒有畫出什麼形狀,塗了個奶茶色口紅,粉底、腮紅、眼影卻是一點沒有。
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剛剛高考完的學生。
他們興高采烈地走了過來,遠遠地朝喻子琛揮了揮手,而後又轉身混入了人群,隨著人潮湧出了大門。
仿佛他們舍近求遠過來,就隻是為了和喻子琛打個招呼。
喻子琛沒說什麼,可白筠安頓時就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後麵的位置一直沒有人,為什麼他能剛好坐在自己後麵,為什麼衣著樸素的學生情侶會舍得買高價票坐在包廂。
她猜想:喻子琛知道了她的行蹤,於是便買了僅剩的高價票,在開場前和剛才那對情侶換了,而他自己便在熄燈以後悄無聲息地坐到了自己身後的位置上。
可還有一點,她想不通。
“你到底怎麼知道我在這的?在我手機安了定位?還是找人跟追我?”
白筠安知道,知曉她的行蹤對他而言根本不是難事;可她又覺得害怕,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皮底下,自己毫無隱私可言。
“我沒有。”他矢口否認。
“喻子琛,這種被人窺探的感覺,真的很不好。每一次,我總能在各種地方恰巧碰見你,你難道要告訴我都是巧合?”
他認真思索一番,如數家珍般開始細細盤點:“你第一次來印瀾確實是巧合,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還會見到你。我看到你落下的那條手鏈,猜到是你,叫你過來是有意的,因為我想見你。”
該坦誠的,他會很坦誠。
“後來彩排那次,我知道天臨的人要過來,就特意挑了那個時間去風貿。你見到我不是巧合。”
“你們在蘭汀聚餐那次,是你打電話讓我來接你的,不算巧合。我承認,那時我確實定位過你,因為不放心你;但之後很快就取消了,怕你發現了生我的氣。”
“再後來,天臨的場地是我安排的,我讓人接觸了秦承皓,指定要你過來負責合同。你不理我,我總要為自己爭取不是?之後因為風貿和你們天臨有合作,我當然能夠順理成章地見你。但你來風貿那天晚上,在酒店遇到我和宋汐確實是意外;你好不容易對我不那麼反感了,我怎麼會讓你誤會,故意氣你。”
他一樁樁、一件件說得很細,白筠安一言不發地聽著,回想著那些與他相見的場景。
她竟覺得,喻子琛有絲可憐。
像他這樣的人,本不應該在愛情麵前如此卑微的。
然而很快她便否定了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她告訴自己,一切隻不過是敘述的問題。要是她來敘述就可以體現出,他對於她的壓迫實在不要太多。
他繼續說道:“你弟弟出院那天,在醫院遇到你是意外,我不知道你要來,就是碰碰運氣。之後你相親那次,我告訴過你了,是你弟弟告訴我時間地點的。”
“最後一次,你們大秀之後的晚宴,秦承皓邀請我去的。當時你不在,我還有點失望,但我沒動手腳,後來季欣然叫你過來敬酒,不是我安排的。”
最後,他做了個總結:“筠安,我全都坦白了,你還滿意嗎?”
白筠安抿緊了嘴唇,許久後,斤斤計較地說道:“還有一次,我加班到深夜,出門的時候你帶著你們家貓在公司門口等,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出來?”
她早就懷疑了,隻不過當時沒問。
“那次啊,我一直在你們公司門口等不可以嗎?”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向左,卻時不時朝右邊一閃,片刻後又轉回到左邊。
這種眼神飄忽不定的微表情,說明他的話介於回憶與說謊之間。
“我前男友一直在門口,如果你也在,他會看見你。”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仿佛在說:你繼續編?
喻子琛眼見謊言被戳破,微微一笑,道:“我不能擁有一點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