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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陽光如春水一般,透過華麗馬車的窗簾,暖暖的傾灑在一身淺藍色雲綾錦的沈璃雪身上,隴著一層薄薄的光暈,朦朦朧朧,說不出的美感。
坐了小半個時辰的馬車,她身體有些僵硬,像小貓一樣慵懶的伸了伸懶腰,慢騰騰的挑開車簾下了馬車,陣陣香草氣息撲麵而來,令人心曠神怡,她輕聲讚歎:“雨後初晴的空氣,果然格外清新。”
身後,東方珩也下了馬車,將一件牙白色的鬥篷輕輕披到了沈璃雪身上:“外麵冷,小心著涼。”
沈璃雪清靈的眼瞳透過東方珩,望向高聳入雲的大山:“珩,爺爺需要的藥材,就在這座山上?”
“是的。”東方珩點點頭,如玉的手指輕係她領口的鬥篷帶,若有似無的鬆香帶著淡淡的冷意,熏人欲醉。
上山的羊腸小道十分崎嶇,又有些泥濘,沈璃雪蹙了蹙眉:“路有些難走。”
東方珩望向濕漉漉的泥路,地麵水份很多,很軟,根本撐不了什麼重量,一腳踩下去,肯定會有半腳泥:“本王早說過讓侍衛們來采藥,是你堅持自己來,現在又嫌棄路不好走了。”語氣裏透著些許無奈,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京城下了十天大雨,我天天悶在府裏,都快悶出病來了,借著采藥順便出來走走,散散心。”說著,沈璃雪挽了東方珩的胳膊,緩步走向山上。
點點泥濘濺到了淺藍色的靴子上,柔軟的藍色鞋麵染成了黃褐色,她毫不在意,緩步前行:“珩,東方湛最近幾天可有什麼特殊舉動?”
東方湛大婚私會女賓客,李幽蘭新房果身秀,被批世風日下,傷風敗俗,小半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成為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沈璃雪坐著馬車一路走來,無論是年輕、中年男女,或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們,最津津樂道的,就是這一話題。
這一次,東方湛,李幽蘭,乃至整個湛王都臭名遠揚,身敗名裂了。
強勁有力的手臂突然搭在了她肩膀上,纖細的身體被攬進溫暖的懷抱裏,若有似無的鬆香縈繞鼻端,東方珩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最近十天都在下雨,文武百官也好,京城百姓也罷,基本都閉門不出,東方湛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一直很安靜,不過,咱們也不要掉以輕心,他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我知道。”東方湛陰險奸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名聲被毀,他絕不會輕易認輸。
“前麵有個水窪,無法行人,咱們走這邊。”東方珩攬著沈璃雪走上了另一條羊腸小道,剛走了幾步,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劇烈聲響。
“什麼聲音?”沈璃雪停下腳步,抬頭看去,高聳入雲的山上有東西在劇烈滾動著,震的地麵都在顫抖,近了,更近了,她看清那是一顆顆大大小小的石頭,石塊夾雜在沈稠的黃褐色土壤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他們快速滾落下來。
沈璃雪瞳孔猛然一縮:“這是……泥石流……”
“泥石流?”東方珩皺眉,不明白沈璃雪的意思。
“就是山體滑坡。”泥石流是二十一世紀的說詞,東方珩這個古代人不懂,沈璃雪就說了最通俗的稱呼。
“咱們走!”東方珩知道山體滑坡的衝擊和厲害,看著那滾滾而來的大石塊,沒有多做停留,緊攬著沈璃雪的小腰,快速飄向遠處。
兩人落到樹上的刹那間,滾滾的泥石流自眼前洶湧而過,巨大的衝擊力掃平所有障礙,向著山下飛速傾瀉,撞的大樹搖晃,地麵顫抖。
沈璃雪望望泥石流快速滾落的方向:“那裏是什麼地方?”
東方珩立於樹上,舉目遠眺,墨色的眼瞳微微凝深:“好像,是個村莊。”
“村莊!”沈璃雪一驚,天氣已冷,農田裏沒什麼事情做了,剛下過雨的道路很泥濘,村民們大多數都悶在家裏,滾滾泥石流傾瀉下去,會將整個村莊埋沒。
“子默,通知城內巡邏的侍衛們來救人。”東方珩陪沈璃雪來采藥,除了趕車的子默外,根本沒帶侍衛,泥石流已經衝到山下村莊,少說也埋沒了上百人,隻憑他們三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救援。
“是!”子默雙足輕點,騰至半空中,向著京城的方向,急速前行。
泥石流已經停止流瀉,東方珩抱著沈璃雪從樹上飛了過來,落到平坦的官道上:“咱們去小村莊裏看看。”
“好。”兩人的力量雖弱,但幫一些是一些。
村莊就在山下,被泥石流全部掩埋,房屋幾乎全部倒塌,放眼望去,除了山石,就是濕土,不見半個人影。
沈璃雪看著滿地大石,思量著著手的地方:“附近沒有半分人氣,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生還?”
東方珩仔細望望四周:“這裏是村莊的邊緣,屋少人也少,最中央人多,應該有人生還。”
“想進去救人,必須先從泥石流裏開辟出一條道路,隻憑咱們兩人,根本做不到。”泥石流層很厚,東方珩、沈璃雪手中又沒有工具,短時間內根本辟不出道路。
“幫手應該快到了。”東方珩磁性的聲音中透著凝重,泥石流太大,破壞力極強,需要眾人齊心協力才能救人。
沈璃雪轉身望向遠處的官道,一條跳躍著的灰色長線快速向他們移來,漸漸的,灰色長線離的近了,隱約可見大致的形狀:“那是……馬匹?”
東方珩點點頭,墨色的眼眸微微凝深:“最少也有上百匹。”規模較大,整齊有序,是有人在策馬急馳,行動一致,奔騰的幅度也相近,是訓練有素之人:“是前來救援的士兵們。”
“子默的速度倒是很快。”沈璃雪美眸中滿是讚賞,這才半個時辰,就叫來了士兵們幫忙。
“子默的速度,一向很快。”東方珩黑曜石般的眼瞳中閃爍著清華冷芒。
灰色線條越來越近,沈璃雪看清,策馬急馳的的確是青焰士兵,而且,走在最前麵的,除了子默外,還有他們的老冤家東方湛。
金色的陽光下,東方湛一襲湛藍色的披風,上麵繡著精致的雲海圖,下擺上更是描繪著白色的祥雲圖案,湛王府的醜事被傳的人盡皆知,府上的小廝,侍衛們出門,都會被人在暗中指指點點,他的目光有些許憔悴,卻不見絲毫頹廢。
“安郡王,郡王妃。”東方湛的快馬停在東方珩,沈璃雪麵前,神態自然的和兩人打著招呼,仿佛三人是好朋友,沒有絲毫敵意。
東方珩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沈璃雪眼眸微沉,不鹹不淡的應著。
東方湛也不生氣,溫和的目光看向厚重的泥石流,猛然一凝:“山體滑坡的很嚴重,下麵一定壓了很多人,快些清理大石和泥土。”
“是。”事關性命,眾士兵不敢怠慢,目光嚴肅,全部翻身下馬,湧到了泥石流旁,有的拿著盾牌當工具,鏟起一堆堆濕泥,扔到遠處,沒盾牌的就來來回回搬石頭,遇到大石,兩三人一起搬,累的滿頭大汗,也沒人叫苦叫累,士兵們忙的熱火朝天,很快就清理出一條直通村裏的小路。
士兵們仔細搜索著,從一堆堆的泥石流下救出一名名滿身泥濘的百姓,有年輕男女,有年幼的小孩,還有五六十歲的老人,有昏迷不醒的,有重傷清醒的,也有死亡的……
東方湛站在一旁,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受傷昏迷的放在一起,請了附近的大夫來為他們治傷,死亡的放在一起,準備安葬,銳利的眼瞳中閃爍著濃濃的威嚴與自信,凡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湛王非凡的指揮能力盡顯。
沈璃雪皺眉看著子默:“城裏那麼多巡邏士兵,你怎麼把東方湛叫來了?”
他們好不容易將東方湛打壓下去,如果他清理泥石流,救出村民之舉傳出,風頭很勁,完全可以壓製住原來的醜事翻盤,他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子默滿目愧疚,拱手道:“回郡王妃,卑職是在趕回京城的官道上遇到湛王爺的,並非有意請他,卑職本打算繞過他進京找人,哪曾想,他看到了卑職腳上的泥濘,猜出了幾分實情,一路趕來這裏,也是他自己摸索的,卑職沒有帶路。”
東方湛還真是觀察入微!不過,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沈璃雪沉了沉眼瞼:“你們相見的官道,距離京城多遠?”
子默想了想道:“二十裏左右。”
沈璃雪目光一凝“也就是說,你從山腳起程回京時,東方湛也帶著士兵們出了京城,趕來這裏。”
子默征了征:“差不多。”他的輕功比馬快些,山腳距離京城五十裏,他用輕功飛了三十裏,和東方湛騎馬二十裏用的時間相差不多。
東方湛帶的士兵們一直在城內巡邏的,無緣無故跑來城外幹什麼?不但一跑就是二十裏,還有他出城的時間,也太巧了些,就像是泥石流一傾瀉,消息立刻傳到了他耳中,他帶人趕來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