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問秋薇陶驤醒了沒有。
秋薇就說,不但姑爺沒醒,阿圖和馬副官也在休息室裏睡的不亦樂乎,呼嚕打的山響,她和月兒聽了都覺得心煩,“合著他們是每人都趕著五百隻豬進城呢!”
靜漪被她的形容逗的一笑,看時間,陶驤這一覺也睡的很久了……她在書房門口聽了聽,輕手輕腳地推門,正要往裏走,就看到陶驤坐在沙發上,正看著她呢,一旁蹲著白獅,比他的身形也不小。
陶驤看靜漪一腳在門內,一腳在門外,就那麼盯著自己,問:“出什麼事兒了麼?”
靜漪這才邁步進門,跟他講了講前麵發生的事。
陶驤本要點煙,聽她說著,也沒點,皺眉道:“怎麼會這樣。”
靜漪說:“還好沒出事。大夫看了說沒有大礙,應是著涼,又受了驚嚇。不知道三姑奶奶怎麼樣?要不去看看吧?”
陶驤看了她,這份兒擔心倒真實在。
“吃過飯去吧。”他說。
靜漪想起來,自己原是進來叫醒他吃飯的。被他嚇了一跳,竟然都忘了。她先出去,吩咐張媽把飯菜熱了擺上。等晚飯的工夫,陶驤從書房裏出來。他踱著步子,腳步雖四平八穩,臉卻一直板著。看上去倒也不是生氣……靜漪望著他,也不出聲。
“下個月初,陪我去趟南京。”陶驤終於在餐桌邊坐下來,對靜漪說道。
靜漪聽到南京二字愣了下,意會到這大概就是陶驤說的要她去做的事。但是去南京……她喝了口湯,說:“下月初,南京該入梅了吧。”
“差不多了。”陶驤平靜地說。“我有事在身,你倒是可以四處走走。”
“那需要我做什麼,你事前告訴我。”靜漪說。陶駟夫婦在南京,他要去還要帶著她去,想必是有重要的社交活動。她看看陶驤,陶驤不緊不慢地吃著飯呢,隻是略點了點頭。
“到時候我會讓高英通知你的。”他說。
靜漪從本心來說,並不想去南京,雖然能見到無垢和新生兒是件喜事,南京卻也有她不想見的人。可是不去顯然是不行的。
陶驤以為她可能會找些托詞拒絕前往南京,此時雖看上去有些怏怏的,倒並沒有表現出不滿來,他也不欲多說。
晚飯後,兩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去蘿蕤堂探望陶因潤。
靜漪見時候已經不早,擔心蘿蕤堂的老姑奶奶們會不會休息了。
陶驤卻說:“她們是日日打牌至深夜,沒有淩晨一兩點鍾絕不肯去休息的。”
靜漪想想也是。蘿蕤堂內常在宵禁後通宵達旦打牌聽戲,大約是陶家宅門內唯一的處所。連陶老夫人那裏也不曾如此。老太太們多半因為孤寂,所以從上到下的都有些縱容她們。
到了蘿蕤堂,果然進門就看到明燈高懸。
陶因潤的住處在蘿蕤堂後院的安斯閣。走過去要經過半個花園。等走到了,隻見花木掩映下的安斯閣門外清清靜靜的,並沒有想象當中的亂哄,靜漪便知道陶因潤想必沒有大礙。果然讓守在外頭的宋媽進去一通報,他們還等在外頭,就聽到裏麵傳出來笑聲。
靜漪看了眼陶驤,陶驤嘴角一牽。
靜漪聽著那笑聲,判斷陶因澤和蘇秀芬等人恐怕都在內呢。
等進去一看,陶因潤這裏倒也沒有很多人。隻有陶因澤姐妹在,另外還有陶夫人。
看他們來了,坐在床上的陶因潤便笑道:“還是小貓和靜漪懂事。那些家夥,算上老八,都是白疼他們了。”
“老八一個同學今天生日會,她還沒有回來呢。”陶夫人解釋道,“三姑又叫老七小名兒……他都多大了,媳婦都娶了。您還這麼著。”
“你不說我倒還沒覺得。如今我也都忘了老七原先的小名兒是什麼了,後來小貓小貓的叫著,順口的很。”陶因潤笑的厲害,仿佛是逮住了個能讓她高興的事兒,“娶了媳婦兒了,不還是個小毛頭麼?怎麼了,還不讓叫小名兒了?”
“姑奶奶您就隨意吧。”陶驤微笑。
靜漪聞到酒氣。仔細一看,果然陶因潤手邊就有一個酒碗,她的丫頭更守著一個酒壇在旁邊隨時伺候著。陶因澤等人也都圍坐在桌邊,桌上擺著下酒的小菜。這竟是湊在一處趁機喝酒呢!
“來,小貓和靜漪也坐下來。今兒我一英勇,居然還就讓你母親破例多給我一壇子好酒。不過侄媳婦,我倒要挑理了。這酒好歹也是我們老爺子留下來的,我姓陶呢,不是該有我一份兒,怎麼就不讓我們敞開了喝?”陶因潤喝一口酒,說。
靜漪坐在末席,看陶因潤身上穿著薄薄的綢衫,也不管陶驤是個男晚輩,他來了,她照舊是那樣的。豪放也是豪放到了極點的。
陶夫人笑道:“三姑,您也不是不知道,祖父不是立了規矩了麼,防的就是陶家後人縱情聲色、玩物喪誌,才讓管家媳婦把著酒窖鑰匙的。再說,三姑您也沒少喝酒。咱們家裏逢年過節,酒可從來不虧著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