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站了起來,說:“丁先生請坐。”
她請這位儒雅的先生坐了,等小梅端茶進來後,才問:“丁先生有何貴幹?”
“受陳律師所托,來見程院長。”丁家成說著,從隨身的皮包裏取出一個信封來,“這是當時程院長與陳律師簽署的委托協議,和交由他保管的東西。陳律師聽說程院長歸國,本應親自前來,但他於日前在香港染疾,隻好委托我向程院長轉交。”
靜漪接過信封來打開,裏麵有已經泛黃的協議書,還有一個絲絨袋子。
“當年我出國之前,陳律師已經失蹤。回國之後也托人打聽過他的下落,隻是查找未果。”靜漪此時心情波動。
“陳律師遇險後,幸被陶司令派人及時搭救,舉家離滬。這是陳律師給您的親筆信。”丁家成又拿出一封信來,交給靜漪,“陳律師說,這些年他總算不負程院長當年所托。”
“此事連累他了。請代我轉達歉意和問候。日後定當麵致謝。”靜漪說。
“陳律師再三要我轉告程院長,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這是他分內事。都是日本人害的,和您沒關係。他得感謝陶司令設法保全。如果沒有陶司令,他無論如何完不成您的托付的。”丁家成說完,看看時間,“程院長,陳律師交待給我的,我已全部向您轉達。我不耽誤您了。”
他說完便起身告辭,靜漪親自送他出門。
她回到辦公室時,小梅正在收拾茶杯。見她雙目微紅,小梅不禁一怔,叫道:“院長?”
靜漪點點頭,照常辦公。待處理完手上諸般事宜,才對小梅說:“陪我去一趟銀行。”
靜漪隔天和無瑕一同去吉斯菲爾路六號看望遂心。陶夫人和爾安都在家中。
往日來雖說陶夫人同她也並不熱絡,看在遂心的份兒上,氣氛總算和睦。今日剛剛進門,靜漪便覺得不對勁。無瑕也覺察,靜等上茶的工夫,不動聲色地給靜漪遞了個眼色,悄聲道:“怕是有事。”
果然陶夫人和爾安出來見客,彼此寒暄一番之後,爾安主動問靜漪是否見過麒麟兒了。
靜漪見問答道:“麟兒來看過我。”
陶夫人聽了便說:“都學會了先斬後奏。沒有和我商議,就把兒子送去考空軍飛行學校。這下好!”
“牧之怎麼會同意……”靜漪說。
“他開始當然不同意,可是轡之支持。況且麟兒都已經報名體檢過了,才同家裏說,哪裏還扭的過來?難道真把他關在家裏嗎?”爾安說著搖頭,“我頂佩服轡之,也得佩服老七。陶家這一代,就這一個男娃,他們就能讚成!”
陶夫人說:“要說,麟兒倒真像是陶家的男人,有血性。”
她沉默下來。
靜漪她們也沉默。
都想起了陶駟……
很久,爾安才道:“母親這句話說的極是。那您還生氣?您就別氣了。孩子們有孩子們的想法。”
靜漪聽著這話,望著爾安。
爾安端起茶杯,道:“別說麟兒,生在陶家,他從小就沒想過不穿上軍裝,就是我家這幾個,如今也鬧著要參軍呢。延興在英國的分公司裏做事做的好好的,也已經發過電報回來。若是戰事再發展下去,他要回國參戰的。我讓他安心工作,他還同我舉例說,石敬昌將軍毅然回國效力,連還在英國讀大學的長女都一同召回國內了呢。他是這樣,延朗延繽更不要說了……金太太別笑話,孩子們大了,做父母的是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