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五更天,鬼市子上的燈火一個個地滅了。
不到兩刻鍾的時間,最後一個攤子也扯了。
人群悄無聲息地散去了。
在林三哥的導引下,鬱容找了一家頗具盛名的酒樓吃早餐。
填飽肚子,順道休息……趕鬼市子隻是見個世麵,他這一趟真正的目的,還得等待各家商鋪開門才能達成。南船北馬也是要去的,不過去那邊得穿過整個城,行程就安排到後麵好了。
雁洲當真不負“小雁京”的盛名。
鬱容坐在酒樓的大堂,看著早起過來吃早點的人們,不看大家的衣裝,恍惚有一種在現代的某個飯館的錯覺……那是一種被人包圍的恐懼感。
小雁京的酒樓,無論大小規模,進出的人流量,以及店家提供的餐點食物,遠不是青簾小客棧能比的。
就聽著跑堂唱著今早的菜譜。
血羹,煎魚,肚肺,炸雞皮 ,每份也不貴,一碗15到30文之間。
一大早吃這些太膩,好在跑堂沒說完——還有饅頭,瓠羹,包米餅,主食之外,還有酸甜的梅汁作飲品,酒樓自製的餳與蒸棗是小吃……十分豐盛。
作為正宗的大天.朝吃貨之一,鬱容覺得,或許該每一樣都來一份。
鬱容暫宿的房間不是很大,不過合理地利用空間,這增添的諸多物什倒也能擺放得井井有條,像炭啊爐子,米糧幹貨,送廚房放著——反正就他一個人住在這邊——水壇子之類,直接擺在井邊,用起來方便。
占了牛車小半空間的棉花,幹脆就不搬下來了。林三哥是幫忙幫到底,知道鬱容對周遭不熟悉,打算明天走一趟,幫著將棉花送去作坊打棉。布料則留了下來,村子上有一家住戶,專門做裁縫的,手工很好,什麼時候過去都可以。
毛毯與薄衾直接鋪床上。
筆墨紙硯與書籍有專門的箱子放置。
今天在南船北馬淘了個二手的木櫃,看著挺舊,質量卻相當不錯,半人高、一臂寬的,不特別大,正好勉強夠放藥材、成藥,以及醫藥器具。於是小木箱可以橫架在櫃頭,不會另外占空間。
蜂蜜是好東西,鬱容表麵上將其塞進櫃中,合上門時不著痕跡地收入了儲物格。
最後就是兩隻貓了,它們還在“賣貓”附贈的籠子裏,橘貓仍舊高冷,“白手套”不安分地喵喵地叫著。
鬱容沒立時將它倆放出籠子,可也不想讓新來的小夥伴們餓壞了,翻出貓糧——其實就是曬幹的小貓魚——每個籠子放了一些。
時辰差不多是戌時了,總算是忙完了,剩餘一些瑣事,一個人就可以了,鬱容不好意思再麻煩林三哥,便出言相邀去客棧吃晚餐。從一大早到現在,除了在腳店歇息時吃了幾口茶點,兩人基本沒有再進餐,早就餓了。
盡管廚具、糧食都有了,可鬱容迫不及待想進食了,哪有閑心自己慢慢燒煮。
晚餐沒什麼好說的,菜式什麼都不講究了,隻要快熟,先填飽肚子再說。
得幸虧他們沒去得太晚,否則客棧的廚房也要歇火啦——農村不像城市,晚上休息得都很早。
等吃過了,林三哥仍舊同回了義莊,拉了牛車這才回自家去。
勞煩了人家一整天的,鬱容挺不好意思的,原想給一錠銀子作“勞務費”,林三哥卻百般推辭,說會壞了他們一行的規矩,兩人“討價還價”,最終按照“市場平均價”,不多不少一吊錢,算今天的“經紀費”。
雙方都還算滿意。
林三哥覺得,這小鬱大夫吧,有些不通俗務,為人確實不錯,值得“投資”。
正中了鬱容之意。就這一天的觀察,他認為,林三哥這人機靈圓滑,是個天生的生意人,但不是奸佞的性子,人品可信,往後可以加深聯係……
皆大歡喜。
林三哥走了後,義宅又恢複了死一般的靜寂。
一打開房間的門,四道幽綠幽綠的光芒,同時“射”過來。毫無心理準備的鬱容,是一個猝不及防,心跳急速增加……下一瞬,就聽到貓的叫聲。
鬱容緩了口氣,默然無語:差點以為撞鬼了呢!
點亮油燈,霎時沒了鬧鬼的感覺。
“白手套”還在喵喵,一掃滿屋的清寂。
鬱容心中微喜,蹲到籠子前,伸手正想將食指探進去,忽是意識到什麼,頓了一頓,複又起身走出了房間,直朝廚房而去。
摸黑找出今天購來的小爐子,搬到院子光亮處。
遂清洗了瓦罐。
又回房打開藥櫃,挑出裝百部、蚤休的紙包,每一樣取適量,加了點之前剩下的蛇床子,一起放入瓦罐。倒清水,放到爐子上。
從床鋪下揪了一把幹草,塞爐子裏點燃,火鉗夾著竹炭一塊一塊地放火裏燒著。
瓦罐熬著藥,鬱容沒閑著,又取出了一小把苦楝子,切了少許幾片苦參,就著新買的剪刀處理起來。等湯藥煮沸,將處理好的兩樣藥材擱了進去,加了冷水,繼續熬煮。
直把一瓦罐的湯水,熬成了小半罐濃鬱的藥汁,才熄了火。
找了一個大號的砂盆,清理幹淨後放清水,將藥汁倒了一些進去。
鬱容不停地伸手貼近水麵,感知著溫度,覺得可以了,將還存有藥汁的瓦罐放回爐子上。
又翻出了家用小碗二個。
用竹匙各盛了一勺稀釋的藥湯放碗裏,二度稀釋成一碗藥水。
鬱容端著兩隻碗,來到貓籠前,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幹脆花了一點貢獻度讓係統給藥水做了鑒定。到底不是獸醫,未曾正正經經地製作過給貓用的藥,怕一不小心過了量,可別傷到了貓的身體。還好,係統給出的評價還不錯,讓他鬆了口氣。
這才打開了籠子頂,將藥水分別放到兩隻貓跟前。
反應不一。
“白手套”好奇心重,走上來聞了聞就直接舔了一口的藥水,隨即又抬著小腦袋,衝鬱容叫了兩聲……可惜某人不懂貓語,不知道這是滿意或不滿……反正貓兒叫了幾聲後,又繼續喝了起來,便不用擔心。
“金被銀床”的橘貓仍舊一副愛答不理的冷漠範兒。
等了半天,鬱容沒辦法,隻好拿著竹匙,親自喂著它……“半強迫”地總算將一碗藥水喂下去了。
邊喂著,邊想:或許應該改良一下攝入方式,下一回做成藥粉直接拌入貓飯裏。
光給貓兒們吃藥還不算完,內外都需要驅蟲。便一隻一隻地給它們洗澡,用的就是第一次稀釋的藥湯。
橘貓還好,盡管不愛理會人,但著實省心,在鬱容給它洗澡時,象征性地掙紮兩下,就聽之任之了。
白手套可不一樣,讓它洗澡,跟“殺貓”似的,叫得可慘了。
鬱容被它撲騰得一身藥湯……可為了彼此的健康,到底硬下心腸,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才鬆開了手。
然而,看到兩隻貓濕噠噠的,全身“瘦”了一圈的樣子,可憐巴巴的,讓新上任的鏟屎官一下子心疼了,暗惱自己思慮不周,又不是不知道貓不喜歡水……
——明天不做別的事了。專心致誌研究適合貓用的驅蟲藥粉。
給貓兒們洗了澡擦幹淨毛後,鬱容沒再讓它們繼續住籠子。
貓兒不該被拘囿在一片小小的空間裏。拿出貓窩,鋪上專為他們買的小毛毯,放到了床底下,將橘貓抱進去。白手套不需要人抱,它對小夥伴特好奇,主動撲進了窩裏,往橘貓跟前湊。
鬱容十分不講究地席地而坐,笑盈盈地看著兩隻嬉鬧:哦,隻有一隻在“鬧”,高貴冷豔的橘貓偏開頭,根本不理白手套。白手套卻不在乎“熱臉貼冷屁股”,一個勁兒地蹭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