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終於知道蕭何為什麼要斷開有線網絡了。
八月七日,死神恐怖分子裝扮成K國警察在路段設置的“檢查站”,攔截並綁架了蘇啟文之妻葉知秋,蘇秦為了贖回葉知秋付出了巨額贖金,但綁匪依然在八月八日殘忍的殺害了葉知秋同行司機,屍體藏在車輛後備箱,丟棄在了荒郊馬路上。
幾天來,傳言四起,由死神恐怖組織參與的這起綁架案,瞬間點燃起了國民間的憤怒之火,很多城市都在舉行大規模遊行,紛紛譴責死神恐怖組織的殘忍行徑,對於拿到贖金還選擇撕票,很多富商都人心惶惶,希望當局盡快破案。
蘇安看著播放新聞的屏幕,她看著街麵人流攢動,看著司機蓋著白布的屍體,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懼怕,她甚至覺得那片白色能夠在瞬間就將她吞噬掉。
蘇安身體因為恐懼在顫抖著,但她的聲音卻顯得格外壓抑和沉靜,她目光氤氳的看著蕭何,與其說看著蕭何,還不如說她透過蕭何,目光卻空茫彷徨。
蘇安腦子亂哄哄的,她緊緊的攥著手,手心那麼涼,像是從冰水裏剛浸泡過一般。
蕭何一直握著她的手,但是始終沒有辦法把她的手給暖熱。
她的手很痛,隻因蕭何握手的力道很重。
“她死了。”她話語很輕,眸光卻一分分的冰冷下來。
蕭何不安的抱著她,出聲安撫道:“Ann,綁匪不會這麼快就下狠手的。”
“今天是八月十號,三天過去了……已經三天了,他們可以製造爆炸案,那麼無視國民生命,又怎麼會顧忌我母親的生死。他們巴不得我母親死,縱使不死,他們是什麼人?蕭何……”她力道極重的握著他的手臂,這一次聲音終於開始發顫了:“你說,他們這群亡命之徒,他們會怎麼傷害我母親?”
“Ann,別胡思亂想,他們的目標一直都很明確,隻要你不出麵,他們就不會對你母親怎麼樣。”蕭何似是要急於喚醒她,不疾不緩的語聲仍在繼續,“再等等,我已經派人去搜救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把你母親救出來。”
蘇安抬起頭,目光有些恍惚,卻笑出來,“蕭何,葉知秋是誰?她是我母親,她貪財,她拜金,她無情,她冷血;我恨她,可是我騙不了我自己,我愛她。我父親是因為我自殺的,我不希望有一天我母親也是因為我而死。蕭何,別讓我活在愧疚裏,我真的不想再過那種日子了……”
她母親雖然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母親,但母親這一輩子並沒有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如今卻因為她遭受連累,這讓她怎麼能夠安然處之?
蕭何痛心的抱著她,一聲聲的安撫她,當他得知葉知秋被綁架的那一刻,他就在不安著,他更害怕蘇安會承受不了打擊。隱瞞她,她胡思亂想,不隱瞞她,她就有了如今的恐懼和不安。
狡兔三窟,經驗老道的犯罪集團,蕭何擔心迫的太緊,他們會殺人滅口。暗中排查,再加上他們有心故布疑陣,營救行動皆以失敗告終。
如今不僅僅是蘇安擔心葉知秋會出事,蕭何更怕葉知秋出事會給蘇安帶來難以磨滅的創傷……
在此之前,蕭何從來都沒有那麼畏懼過一個人的死亡,除了他的父親。
父親身患絕症,當他知道自己隻有幾個月的壽命時,他說:“蕭何,請讓我有尊嚴的死去。”
所謂尊嚴,就是在死亡麵前放任自己病情惡化,而不用刻意化療,將自己置身於各種儀器之下,這是父親萬萬接受不了的。
蕭何一直不知道,父親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來度過的時候,父親需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堅持走到生命的盡頭。
父親要忍受與家人的生離死別,要忍受跟塵世一切牽掛說再見,要忍受病痛帶來的折磨,要忍受死亡帶來的恐懼;那時候的父親隨時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卻為了讓身邊人寬心,每天強顏歡笑,試圖隱藏內心深處巨大的悲痛和恐懼。
蕭何那時候是無力的,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父親一天天的走向死亡,他用笑容掩藏內心的悲傷,但在無人的世界裏,有一種潛藏已久的痛總會不期然爬上心頭。